岑恕摆手,“姑娘折煞岑某了,直呼在下姓名即可。”
江荼也跟着摆手,“那怎么能行,读书人可都是竹竿子捅青蛙,顶呱呱的!
说话时,江荼仰视着岑恕,满眼亮晶晶的崇敬。
“岑夫子您是不知道,乡邻们知道有人来教书,都可高兴嘞,天天盼着您来呢!
我今天来也是帮乡亲们问问,您收学生可有什么标准吗?”
“有教无类,并无要求。只要不嫌岑某才疏学浅者,皆可。”岑恕温和道。
“年纪大些、天赋差些也可以吗?”
岑恕淡淡笑,“自然。”
“喔……真好啊……”江荼扬着小脸,本就明朗的笑脸又展开几分,由衷地感慨。
“我原本还很担心呢,我有个弟弟名叫江蘼,他从小就忙着照管店里生意,也没有合适的私塾给他读,所以就一直耽搁了,到如今已经满十五岁了,我怕您不收他这么大的学生呢。
现在可好啦,他可以跟着您读书了。”
“嗯。”岑恕轻轻点头,”蒙姑娘信任,愿令弟学有所获。”
“夫子您怎么总是这么谦虚客气呀。”江荼率真地笑出声来,而后向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问道:
“对了夫子,我可以问您个隐私的问题吗?”
“……嗯?”岑恕显然没想到会被第一次见面的人,问‘隐私’的问题,但犹豫片刻还是道:“江姑娘请问。”
江荼眨着扑棱扑棱的大眼睛,一脸严肃地问道:“跟着您读书……的束脩几何?”
这下轮到岑恕缓缓眨了几下眼,才反应过来,“哦……无需束脩。”
“无需束脩!!”江荼吃惊得睁圆了大眼睛,嘴上也顾不得礼节了。“那您吃什么喝什么呢?”
“寺中会给在下月钱。”
“寺里的月钱能有多少啊,夫子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其实只要束脩大家承受得起,咱们镇子的乡亲都是真心想送孩子念书的。”
岑恕淡淡笑了笑,却连眉间的一缕愁都扫不去。
“多谢江姑娘关心,月钱足以维持岑某生计。”
“这……”江荼仍旧眼含担忧,但最终还是没再劝说,晃着小脑袋、咂巴着小嘴,恨不能把两根高高挑起的大拇指塞进岑恕的眼睛里去,煞有其事地感叹道:
“夫子不愧是夫子啊!这思想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等我告诉邻里们这个消息,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岑恕看了眼快贴上自己的大拇指,不躲也不避,略略颔首道:“姑娘过奖了。”
“是您太客气啦!”江荼歪着脑袋看岑恕笑,随后似是余光无意瞥见日头一般,略略一惊道:
“哎呀,已经是这个时候啦……那这样夫子,您有任何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来对门或者茶楼找我。
我还要给弟弟做饭,这会我就先回去啦,”
“好。”岑恕微微一礼。“多谢姑娘。”
江荼抱起自己脚边的小猫,把这不速之客举到岑恕面前,有些为难道:“夫子,绣绣是附近的小流浪猫中,最活泼爱串门的一个。
我看她挺喜欢您这里,保不齐以后可能还会来……”
在江荼心里,像岑夫子这般一看就清冷超尘之人,大概不会喜欢小动物。
而且把这一院子的花暴露给这只小猛兽,也着实有些危机四伏的意味在。
“无妨。”
江荼没想到,岑恕看着小猫的眼神都是温和如水,“岑某清贫,但一碗清水、一条小鱼干尚可承担。”
老者一直将江荼送到门口,当她要跨出院门的时候,捧上一个木盒。
“娘子,这是我们公子家乡的一点土产,请你笑纳。”
江荼笑着行了个礼,便将木盒收下了,落落大方道:“多谢伯伯,也麻烦伯伯代我向夫子道谢。”
“好嘞,姑娘你慢走。”
当老者回到后院时,岑恕已经回到了屋中,重新捧起了书册。
老者上前去给岑恕添了杯热茶,似是无意道:“老奴侍奉七皇子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您看到一个人时会吃惊。”
“嗯。”岑恕的眼神从书卷中微微抬起,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方才那位江姑娘很像我久仰大名的一位侠女。”
“看来是两位反差很大的姑娘了,您才会如此吃惊。”
“不……”岑恕犹豫了一下,眉间多了一抹疑惑。
“我初见江姑娘,险些错认为那位女侠,但事实上,我根本也没见过那位侠女的相貌,所以我才吃惊,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老者的神情也有几分奇异,“或许就是一个人呢?”
“就是一个人……”
岑恕喃喃一声,捧着书卷的手缓缓垂下,直到落在膝上。
他侧头,透过碧纱屏看向院中。
方才,暗黄色布衣的女孩就在那里
她背着光蹲在地上,将小木篮小心翼翼抱在怀里,醺醺的夕阳余晖将她的轮廓揉得毛绒绒。
她兴奋地和小猫说话,亲昵地揉小猫脑袋时,眼中的盈盈笑意,比发鬟上别着的迎春花还鲜艳生动。
她一出现,满园清淡的花色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