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色的血栓在白色纱布上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熟悉却又陌生。
完整的血栓很新鲜,术者那在手里,随着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血栓似乎也在颤抖。
张友看着血栓,感慨莫名。
身边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说着鸟语,张友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能听明白他们的语气。
他们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对话,言语之中都充满了惊讶。
尤其是交谈的声音里有很多沙哑的声音,张友清楚之所以沙哑是一种紧张、兴奋过后的后遗症。
亲眼看见刚刚身边有人心梗急性发作,不到2个小时罪魁祸首就被完整的取出来,这对循环内科医生、对心外科医生来讲不亚于神迹。
有多少患者送来,冠脉中还是这种新鲜的栓子,但静脉溶栓效果有限,眼睁睁看着最佳抢救时间就这么过去。
如果能在右侧桡动脉上穿刺就可以把栓子取出来……患者几乎没有后遗症!这一点无疑让在场所有医生都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一想到这里,张友情不自禁的开始激动。
虽然周从文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巨大的压力击溃,而是超稳定的取出一枚完整的栓子。
张友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他想起周从文说过的心血管病卒中中心的事儿。
如果自己也能学会……不对!
张友猛然摇头,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要是有心脏卒中中心的话来的肯定是急诊,一台手术接着一台手术,自己这种年纪的人可是撑不住。要是自己应下周从文的差事,怕不到一个月自己就得躺在病床上。
这特么就是个鬼门关,张友对此有很清晰的认知。
以自己的年龄,做点慢诊手术还行,天天24小时待命的准备做急诊,那是找死。
张友心里非常纠结,那种复杂的感觉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他是心胸外科大主任,做过很多例搭桥手术,自然知道周从文取栓手术的意义所在,心思也活动起来。
谁特么年轻时候还没个治病救人的心呢,
谁特么年轻的时候眼前不全都是光呢。
张友也年轻过,当年在手术室里睡可不是为了钱,那是纯纯的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在跳动、支持他熬下去,学了一身的本事。
这也在张友的心里形成了一种本能,哪怕随着时间推移,杀猪刀在他脸上刻下皱纹、心里留下尘埃,眼睛污浊不再清澈,这种本能依旧在。
看直播手术和看教学手术的感觉不一样,再加上无数惊讶感慨的背景“音乐”的烘托,张友有那么一秒钟似乎悟了、冲动了。
可是他毕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转念之间想到无数的困难,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行,绝对不行,张友有些伤心的想到。
当初一个个胸怀大志的少年,终究是向生活低了头。
心中的纠结让他很难受,总有抬头看着屏幕,努力把自己从那种复杂的感觉中转移出去。
手术该做完了吧,张友想到。
接下来可能做个造影,手术就结束了。
至于另外一个堵塞的分支属于陈旧性血栓,无法通过刚刚的术式完整的抽吸出来。
结束吧。
在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面前展现了自己神乎其神的技法,回去后自己承受的压力更大,张友越想越是愁苦。
自从周从文把血栓完整取出,周围的喧哗声就没有停止过,这让张友很烦。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见周从文开始造影,随后……张友愕然看见周从文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一样抽出导丝,结束手术。
而是……
而是……
而是继续超选,进入另外一根被陈旧血栓堵塞的冠脉。
他要干什么?!
张友一下子怔住。
与此同时,展示会场里的医生们也都怔住。
还要做?
难道说这种比较陈旧的血栓也能用球囊取出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潮水一般的喧哗声直接退去,如此的迅速,以至于展示厅中的回声还在飘荡。
……
……
“沈浪,你知道什么是伯努利原理么?”
“从文,没事儿吧你。”沈浪看着周从文,疑惑的问道。
见了鬼的伯努利原理让沈浪仿佛置身于初高中的物理学课上,周从文问自己这事儿干什么。
“丹尼尔·伯努利在1726年提出了伯努利原理。
这是在流体力学的连续介质理论方程建立之前,水力学所采用的基本原理,其实质是流体的机械能守恒。
其最为著名的推论为:等高流动时,流速大,压力就小。”
“你说这个干嘛?”沈浪摸不到头脑。
“回去记得学一下。”周从文让身后的助手把机器推上来,“机械血栓抽吸装置则是通过机械的方法将血栓粉碎并排出体外。”
“通过双腔导管的流入腔将高速生理盐水喷向血栓,同时通过流出腔将高速盐水吸出,利用伯努利原理将血栓击碎并排出体外。”
“……”沈浪像是听天书一样听周从文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