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张乃英说亲眼看见公爹背了那间他一个人睡的小床,在院坝里走,然后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他进卧室的门口。
我注意到,这张乃英公爹的卧室,就是一个例外的存在。
也就是主体地基房屋以外开辟出来的一间仅能容下一个人休息的小卧室。
小卧室里只能摆放一张床,一个简易的木柜,然后没有其他。
从正面乍一看,这张乃英公爹的卧室跟这套二层小洋楼,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可能是苏大云当时也觉得在小洋楼边上突兀出现这么一间小卧室,感到有点别扭,然后才又在开辟出来的小卧室后面,加上了一道外墙,外墙缘边搭建了附属房。
这些附属房有养鸡养鸭的圈舍,还有一处是狗窝。
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分析,苏大云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他这一么一搞,家里的运道肯定不如当初,还有就是破了整体的风水运势,这就意味着家破人亡的格局。
小卧室门楣上悬挂了一朵被风吹得簌簌抖动的大白花。
也就是这朵大白花才能暗示苏家有人去世。
但一道院坝门足够遮挡外边好奇人的视线。
我想,在苏家这一片,肯定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苏大云要死在他亲爹前面。
废话少说,我已经进了苏大云亲爹的小卧室。
张乃英不敢跟来,远远的站着,探头探脑的看,我觉得她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别的表示,就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说白了就是面无表情。
小卧室的门是紧闭的。
卧室里有三个大风扇在来回旋转,对准一木板上仰卧状的苏大爷吹送一阵阵夹杂热气的风。
那张苏大爷躺着休息的小床,早就被赵开德拆卸,几根木杠子,两个短且宽的床挡头,还有两块稍大稍宽一点的木片斜搁在卧室的角落里。
苏大爷仰卧状,脸上压了盖纸钱,纸钱上还压了东西,即便这样,风扇的力量还是会被压纸钱吹得掀开,露出苏大爷那张煞白的死了脸。
事实上,赵开德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苏大爷双手捏握状,从手指缝中隐隐能看清他捏握的就是普通米饭。
我对于殡葬事不是很懂,但自打出生到现在,也见识了不少死人去世后,有殡葬师安排布置下的灵堂,还有死了的人手里捏饭团的举措。
听老一辈儿讲,一般人去世后,最初是不知道自己死了。
只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拜托了病痛的困厄,舒舒服服走出去,越走越远,然后到了一个有水塘的地方,口渴的他会去喝水。
要是没有去跑到水塘边去喝水,他会一直走啊走,都的都是曾经活着时候走过的路。
这样就是人们嘴里经常挂在嘴巴上的话,叫收脚板印。
期间,会有跟他一样的去世人出现,有的知道自己死了,会按照去世之后的程序集合,等待地府阴差出现带他们去城隍庙找城隍老爷叫上地府通关文件。
叫了这些东西,才能顺利去黄泉路,过奈何桥等等。
但这个去世的人去水塘边喝水,那水一旦沾上他的手,他就会发现自己死了。之所以会知道自己死了,那是因为水沾手后,手,以及面部皮肤会溃烂。
但无论怎么样,去世的人最终还是会知道自己死了。
因为脚板印收完,无处可去,看见亲人朋友就主动上去打招呼。
结果就是去世的人能看见亲人朋友,但亲人朋友却看不见他。
倍感孤独的去世人,只好去找能看见自己的‘人’,然后跟着这些人去到必经之路,那就是水塘。
知道自己死了,没有未了心愿的会配合阴差去城隍庙。
有未了心愿的,则会抗拒阴差,躲起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现。
大白天人多,加上阳光,有未了心愿不愿意离开的去世人,是不敢轻易出来的。
现在,我看见苏大云仰卧状,手指捏了饭团。
这饭团可是有大用场的。
要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话,苏大云去世接近一个对时,就会去城隍庙报道。
去报道之后,还得去黄泉路,恶狗山。
那么这饭团就是用来准备去恶狗山的。
饭团在人世间是可以食用填饱肚子的必需品。
但在阴曹地府,米,饭团就是令人胆寒的不二武器。
苏大爷要是成功去黄泉路,经过恶狗山的时候,要是有出现恶狗他手里的饭团就不客气的打出去,直到完全经过恶狗山去向鬼门关才能真正松口气。
但事实上,苏大爷没有去这些那些地方。
而还在家里徘徊,我敢这么肯定,那是因为在进屋后,我亲自摸了他的手腕。
一个去世几个小时的人,还是躺在地上的,身体却柔软还隐隐有余温。
太奇怪,之前我抹苏大爷的眼眸时,那一霎的阴冷就是从他眼眸传递到我手指,直达全身乃至骨髓中。
可现在,苏大爷的身体不但没有变得僵硬,反而软乎乎的还像有余温。
我托腮沉思中。
张乃英蹑手蹑脚靠在门边,紧张兮兮的看,完事小心翼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