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就只酿酒,又吩咐虎卫府侍女们出力,新收拾出个铺子。
晚饭后闲聊一会,戌初一刻,一更天,更夫该巡街了。
今夜有小雨。
纪红棉要陪儿子,商三儿眼下没事,时辰也还早,也随新上任的更夫兄弟走一遭。
有本事的两个,不打伞不施术,任细雨飘落身上;没本事的废地仙,倒没他娘俩随心,带着残废狗,自家打伞提着灯笼。
阿丑从未在城里住过,但打更事项,他金仙娘已教过。
提锣出城主府,就“咣!咣!”地慢敲两记,扯着脖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下着雨呢,也叫“天干物燥”。
阿丑暂时没有地仙修为,但身具他娘给的仙力,这声音与寻常更夫不同,传得极远。
全城都该听见了。
商三儿忙叫:“哎呦兄弟!你这般喊话,倒真省事儿!”
阿丑有些疑惑:“我娘说,就这般喊!”
纪红棉已揉着肚子笑,原是故意的。
沿街走着,商三儿轻叹气:“纪前辈咋教的?”
阿丑老实地答:“我娘说,这城里都是人仙,防盗就无须喊了,‘闭户关窗、谨防走水’、‘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些换着来!”
“还有么?”
阿丑答:“戌初一刻,一更天,每次敲两记慢的;亥初三刻,二更天,每次打双的,连着打几次;子时正,三更天,一次敲三下,一慢两快;丑正二刻,四更天,一次四下,一慢三快;寅正四刻,五更天,一次打五下,一慢四快!”
“别的没教?”
阿丑看看他娘,疑惑着:“没!”
纪红棉自家通透,阿丑一直独居山林,便地仙修为,却也还质朴,偏金仙故意捉弄儿子,想瞧他笑话,关窍不给说透。
商三儿只得道:“你这声传得透,要真这般喊,无须上街,在我府里吼一嗓子就成,都能听见!叫声也不是越大越好,现才一更天,众人未睡,尚不觉,三更四更天也这般来一声,睡着的非被你吓醒不可,不骂人么?”
骂人还只是轻的,一晚被这般惊吓几回,睡不着觉,要能打过,指不定都要冲出来开揍!
被戳破,纪红棉也只摸摸儿子的头:“娘忘啦!”
阿丑没奈何,咧着嘴苦笑。
再走几步,公学、工匠司门前,锣再响,声音就小下来:“睡前闭户关窗,谨防走水!”
走到十字口,又敲一回。
再往南,南通街上正建着的奇珍阁,也走过绿柳酒楼、仙客来、胭脂店。
这条街上,唐诺、宇文兄弟、陆娘子、宗昊,也已增了不少人,时辰还早,多未睡下,走在街上,隐约听见各院内的人声。
走四五十步敲记锣,一路往南,直到城隍庙。
到这,纪红棉道:“丑儿,往后在这城过活,过庙门前,敬柱香罢!”
翻转手,竟拿着三柱香。
话音刚落,城隍虚影现出,惶急着鞠躬:“上仙,可莫折煞小的!”
纪红棉笑着:“望你往后尽心竭力,护佑这城,我孩儿住这里,做母亲的,为他上柱香,与身份修为不相干!”
诚惶诚恐的城隍,就眼睁睁瞧着金仙把香分给商三儿和阿丑,三人一起进庙。
他忙闪身在泥像前,先拜下去。
纪红棉打头,点燃香,先插上。
三人都礼敬了。
阴神清爽,陡然大涨的愿力,让城隍恍惚。
比起逢难前,愿力已增倍还不止!
这位金仙将陨,修为留不下,但把自身功德让出大半,全化做愿力,一分为二,一半进了城隍剑,另一半送到城外土地庙里!
眼下西城门外,土地婆阴神也现出身来,正伏地下拜!
功德加身,便入轮回,也有无数福缘应在下世!
为母者,为自家孩儿,真就什么都能舍!
绿柳城主、更夫,还浑然不觉。
纪红棉笑笑,领头出庙。
城隍轻轻叹息。
临出门前,商三儿道:“城隍爷,劳您传话,董老头之外,城里六位九阶,请来南通街,我一会就到,留老狗等他们!”
泼皮城主命好,福缘越来越深厚,城隍是注定要做传话小厮,只得应声:“好!”
走完通街,还有正街未巡,城隍庙出来,留老狗到个铺面前,就抄小巷,转到东门外。
阿丑少知人情世故,但不是傻,如今小巷里也有人住,离得太近,他就不再敲锣喊话惹人烦。
东正街上,也有兽皮店、花草店、木雕店、鱼鸟店四家铺子活了,但平时安静,没多少声音。
城隍传声后,屠壮已经出门,走在锣声前面。
再把眼下最热闹的西正街喊完,更夫第一夜第一遭出巡,就告完结。
西门前,商三儿问:“纪前辈,我带阿丑去耍,可会怪教坏他?”
纪红棉笑着:“能与人玩耍,于他本是幸事,定然欢喜,只是他和你都须牢记,‘节制有度’四字!”
商三儿忙点头:“就只耍了玩!”
又拉阿丑:“哥哥带你耍去!”
阿丑问:“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