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二小姐两手交叉在腹部,上身微倾鞠躬,规矩地向商三儿行个颔首礼。
但直起腰来,语气还是硬邦邦:“你对韩家姐妹倒好,收了房么?”
她耳上有特别本事,酒坊里的对话,至少听到一半。
不信龙鳞城耳报神没探明这个,但商三儿扯谎面不改色:“嗯,姐妹齐收,一起耍!”
韩窈娘已从酒坊出来,在后问他:“耍啥?咋还站这边?”
再走几步,方透过杂货铺门看到那边街上的吕二小姐。
韩窈娘吃一吓,急止住步,屈膝行礼:“二小姐!”
她这囚徒,自幼时关进石场起,为弟妹已不知向吕家下跪哀求过多少回,面对的又是成年后梦魇般的吕昭君,下跪娴熟无比。
城里都晓得吕夫人带小姐们来作客,又猜到是要结亲,但窈娘不知竟连吕昭君也来了。
吕家眼中,这无良城主分量可够重!
等她叩完头,吕二小姐淡声道:“东山郡境内,都是我吕氏地界,到了这边,也要尽心侍奉主家,莫以为就脱掉管束!”
话没错的,但一副主人口吻,叫商三儿脸上泛起笑,但未说话。
窈娘胆战心惊地应声:“是!”
应声后,窈娘慢慢站起,低头回杂货铺,径直去了里间。
商三儿暗叹口气。
这姐姐,未免也太怂了。
奇珍阁请来的雇工在拆钱庄,杂货铺这边能听见“砰砰”声,半空有灰尘弥漫。
商三儿改往那边去。
吕昭君也带明月跟上。
吕家来的另外几位小姐,各有千秋,但明白此行的目的,大多怀着羞怯,没谁有她大胆。
钱庄占地不小,但二十多个雇工一起施工,三四天功夫,就拆得只剩最后的矮墙,快结束了。
隔壁还有古玩店、典当行要拆,里面剩下不多的物事,已搬到牙行去,全空了。
唐诺晓得绿柳城招待不过来,叫这些位高价请来的雇工,自行在城隍庙外搭棚子、起灶台,吃住都自家解决,他这掌柜与伙计住进客舍,但每日为雇工们做饭,一起吃。
城里确实顾不过来,商大娘也只送些粮食、果蔬、猪肉,说声抱歉,就不再管他们。
拆房子没啥难的,其它事外行人也插不上嘴,商三儿就只看着,倒吸进不少灰。
他故意的,一直随着的吕二小姐、明月身上也沾了不少尘土。
盯着工地的伙计跑回客舍,没多久,唐诺过来行礼:“城主回城啦?小姐,唐某有礼!”
奇珍阁专做地龙山周边的营生,对东山郡极熟,唐诺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但他不冒失,并不叫破,只行个礼。
那龙鳞城内,有多宝阁而无奇珍阁,他家与吕氏的关系也不会太好。
商三儿对唐诺道:“往后在咱城里讨生活,就是自家人,不用多礼!”
再问他:“我上回订的货,带来了没?”
唐诺忙答:“家主回去就催着置办,早齐了,叫我都带来,晚间就送府上去,还有酿酒料子四份,奇物、凡物一起备齐的,应能顶一阵!”
商三儿点头:“酒坊酿好的琼花露,你先取一千斤去,这两日要待客,等我过完元宵回来,再与你一起结账。另还要请你家帮忙,定些装五斤半、十一斤、二十二斤的酒坛,都等着用,做好就送来!”
沉吟一下,他又补上:“还有药铺里,奇药、凡药许都要添些,一会叫他家来寻你!”
唐诺躬身答:“无须城主费心,城里几家九阶人仙,我已拜访过,除药铺要添置奇药,陈婆婆也想采买些布料、丝线,只功德叶不凑手,买得少!”
“那死老太婆与我不对付!”商三儿哼哼,过一会,再道:“我上门定要挨骂,便累你再走一遭,与成衣店说,要买料子,单儿先报来,所缺若在百叶内,可由城主府垫付,不过除收利息,九出十三归也要讲的!”
商城主是唐诺最大的主顾,愿替陈婆婆垫付功德叶,是照顾他生意,唐诺本还欢喜,听到最后,顿变成苦笑:“城主与陈婆婆玩笑惯的,我上门说这话,却不妥当!”
商三儿哈哈笑:“不相干,我叫他家明儿寻你!”
吕二小姐插嘴问:“府里那叫眉儿的丫头,就是陈婆婆孙女儿?”
明摆着的事,也是耳报神能探到的,但人家好声好气地问话,商三儿也只得回头答:“是!”
吕昭君又没了动静,只在身后继续膈应他。
左右无事,但不想回府,就装模作样在工地上看了两个时辰。
商三儿吃足灰尘,吕二小姐与明月身上也变得灰扑扑的,唐诺最无辜,陪着不好离开,也随着遭殃。
直到府里快要开饭,方才离开。
临走邀请唐诺去吃饭,他苦笑:“要守着那些雇工,有手脚不干净的,莫偷拿城里物事。又一身灰,就不去了,往后常来常往的,城主莫与我客气!”
十字口,韩窈娘已把铺子关了。
不争气之极,这是绿柳城里不说,商三爷已今非昔比,又亲自在场,吕二小姐敢发个脾气试试!
走在北通街上,落后一步的吕二小姐突然开口:“下回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