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渡道:“正是。目下青派在蜀宫做暗卫的头领正遣人北上,似乎和这事有关,去处却是不知。”
李继徽哼了一声,颇有忧色,说道:“青派倒在其次。只是日前我向父王进言,既然晋军横扫江北,我盼他假意向李存勖称降,维护一方领土,得到晋军之助,收复咱们为王建吞去的城寨,再伺机反扑。父王当时不置可否,似乎已被我说动。然而我瞧了几日,总觉父王年事已高,心似乎也…也淡了。”
王渡道:“伪蜀国欺逼太甚。从前伪帝王建活着的时候也还罢了,趁着如今的继位人王衍昏庸无道,正是下手之机。”
李继徽两指在酒觞之上敲了几敲,道:“无论父王是否打算假意称降,咱们得先在魏州多布眼线,如此也可一并监视蜀宫遣去之人的动向。但咱们眼下在魏州仅有一人,依王师傅说,蛛网是否该往彼处重行撒去?”
王渡略一沉吟,道:“公子如不反对,我自当安排。只是十多年来,青派倚靠北霆门作为后盾,人才接继不绝,这一次北来之人,多半也是他们列雾刀的传人。蛛网在魏州尚未重新结起,倘若走漏风声,正面交手,我们便未必…未必能胜。”
赤派传讯蛛网曾遍撒长江之北,甚至有不少眼线远渡江淮、岭南。随着岐王势力消减,许多州府断了的线索也再难接起。
现下李继徽想在晋王的魏州重结蛛网,王渡便忧心属下人才不足。
李继徽道:“北霆门自从十七年前几名杰出弟子叛门被处死,还有甚么厉害人物剩下来?”
王渡道:“门主冷云痴自是武功最高的了,但他自己不可能出手,除了他那个远游归来的师妹,还有一名外功强劲的高班弟子,倒没听说近年来出了甚么棘手角色。
十多年前几名好手叛门的事太大,现下冷云痴收徒也瞻前顾后地十分小心……嗯,是了,他近年新收了一名带艺投师的女徒,据说是个天性好武的富家千金,从江南去的,武艺平平。”
李继徽道:“不说这不相干的。冷云痴那师妹不正是眼下青派的头领?”
王渡道:“就是那姓风的女人。但此人在蜀宫做暗卫头儿,除了青派,又有禁卫要管,分不开身,大抵碍不着咱们的事。”
李继徽问:“那高班弟子又是何等样人?”
王渡道:“此人姓黎,今年也过四十岁了。叛门事件后,他跃上了高班弟子刀法第一的位置,在剑南的名气可很大啊!这人也入了青派。
不过…说也奇特,近一年来,咱们在剑南探得的消息,都说留守在北霆门的青派诸人好似轮流生了病,窝在北霆门给他们建的别院里,老实得很,这姓黎的也没例外,倒免了咱们麻烦。到底生甚么怪病,却探不出!”
从前西旌未分裂时,青派杀手的武艺已远高于赤派的探子,如今有北霆门弟子支持,更是厉害,怎会群体抱恙?李继徽听得这等怪事,皱眉问:“莫不是两川发了甚么疫病?”
王渡道:“决计不是。未入青派的一众北霆门人,可都生龙活虎的;咱们派在那儿的人,跟百姓一起喝井水、吃米粮,也没见生病。彷佛有一种病是专门钻入了青派别院去染人似地。”
李继徽也猜不出是何缘由,暂且放在一边,道:“如此便请王师傅相请南霄门下两名好手东行,与咱们在魏州的人接头。结网之事不必匆忙,以人手布署为先,务必要维护魏州的兄弟周全。”
他顿了一顿,露出了放松的笑容,问道:“浩陵最近怎样了?上回我骂了他一顿,依这孩子脾性,恐怕还耿耿于怀。”
他问的是义子康浩陵,南霄门主妘渟着意栽培的关门弟子,四岁拜入妘渟门下。后来李继徽爱其性格耿直、身骨壮健,便收了做义子。
其时收养之风颇为盛行,李继徽自己也便是李茂贞的养子。
南霄门却是北霆门的世仇,一派练剑、一派习刀。
刀与剑明明殊途,两派却不知为何结怨百年,历年相互寻衅斗殴所积下的人命已难以计数。
现在双方一拥岐王、一奉蜀帝,便这么隔着秦岭对峙。
王渡点头道:“康郎年少有为,这趟我们到魏州结网,恐怕他又要…自行请缨。”
李继徽又微微一笑:“那便让他去。若是惹了祸,你别客气,替我打他。”
王渡道:“是。唉!上回他在北霆门闯了乱子,也不能说公子骂他骂错了。但他于武功一道,实在杰出,不过二十岁,一手驰星剑已练得又稳又辣,倒像这剑法跟了他几十年一般。
北霆门那事之后,我曾向他说,义父是为了重用你,这才骂你,要是在我手下办事不顺,义父也会让你充作牙兵,一般地能为岐王出力。这老实孩子,我瞧他挺动心的,嘴上还是说自己不成。”
李继徽笑道:“他是被我骂怕了,我很少这么严词待他。我看他也还待磨练,是王师傅宠孩子,捧得他太过了。他剑术成不成,还得让他演给我瞧瞧!这几年来他在蛛网中见习,都要谢谢王师傅代我栽培。”
说着擎起父王所赐的古青铜酒觞,正待向西旌三人敬酒,一瞥眼间见王渡酒已喝尽,便想放下酒觞去替他斟满。
便在此时,一物陡然自西首射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