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如见山雪初融,却无半分谄媚逢迎意味。
任季姑姑平日如何铁石心肠,被青岩这般别出心裁的一番讨好,也难免着了道,心里十分熨贴。
青岩见她高兴,趁热打铁,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方才我在院子里,瞧见永仁宫的锦荣和人吵起来,不知是什么事,惹他发得这样大的火?”
季姑姑神色一紧,她方才本就担心青岩撞见此事,此刻听他提起,竟还认得那锦荣,心知瞒不过了,与其再含糊其辞敷衍过去,倒不如好生嘱咐他别把此事说出去,叹了一声道:“今日这事,倘你不是养心殿里伺候过的,还真不敢告诉你,原是大殿下前些日子差使我们去宫外寻几本书回来,只是都是些不着调的浑书,我们若真替殿下买回来了,以后若被万岁娘娘知道,必然要怪到造办司头上。”
“可大殿下又三令五申不许我们去和万岁娘娘做耳报神,咱们这些奴婢,又哪敢真的对着干?只好一拖再拖,谁知此次不知被大殿下宫里的锦荣把我手底下哪个眼皮子浅的哄住了,竟然瞒着我真把书买回来了,方才锦荣来讨要,人走了我才知晓,唉,说起来我便生气。”
青岩了然,也不再追问大皇子要的究竟是什么书,只宽慰了几句此事是大殿下执意要做,又不是季姑姑的过错,再说她也已拦过了,实在拦不住主子,那也没法子,便告辞离开了造办司。
青岩回了前徽殿,脑子里仍在琢磨这事,索性叫来了前晖殿里一个内侍,叫德喜的,问他可否知道琼楼记是什么书。
德喜听了这名字险些没叫自己的口水呛着,倒也不是他不稳重,只是实没想着谢掌事这样瞧着古板赛过内书堂先生的,会提起那种淫|书的名字。
这德喜平素一贯爱看些歪书,当初刚到前徽殿时,青岩专门打听过这几个宫人从前的底细,得知他有这个爱好,才想到问他,此刻见他神色,猜出他必然知道琼楼记是什么书,又追问了两句,德喜果然含混不过去,小声道:“琼楼记……是眼下京城最时兴的春|宫图册。”
青岩虽早有猜测,也不由无语凝噎片刻,心道他还道是什么,搞半天不过是本春|宫图册,大殿下毕竟年纪大了,就算皇后教养严苛,轻易不许尚寝局往永仁宫送人,可男子生理欲望无法纾解,会琢磨这些实在是人之常情。
德喜却继续道:“……虽是春宫图册,却不是男子和女子之间……而是男子之间的春宫图册,听说内里都是彩绘,栩栩如生的,一册便要三十多两银子呢。”
青岩一怔,忽然冷了脸打量德喜两眼,寒声道:“难不成你看过?”
德喜被他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忙说没有,青岩才稍稍放心了些,沉了颜色道:“你是贴身伺候的,咱们殿下年幼,你从前在别处爱什么我不管,可如今却不能带坏了殿下,你若只听旁人说说也就罢了,若胆敢把那些东西带进前徽殿,别说是我,万岁知道了也轻饶不了你。”
德喜点头如捣蒜,又忙道自从来了前徽殿,早已不看那些歪书了,青岩才又安抚了他两句,把人送下去了。
青岩在养心殿伺候时,听闻齐皇后可是连大皇子放课时,脸上露出点笑模样,都要叫他去坤宁宫训斥一通的,这些闲书歪书、玩乐的东西,更是碰也不许他碰一下,眼下大皇子和那周家小姐成婚在即,他倒对龙阳春|宫图感起兴趣来,此事若叫齐皇后知道了,恐怕非得气出个好歹来。
他本还想着七殿下的事可以不用太急,可眼下瞧着,永仁宫和坤宁宫那边怕是很快就有好戏看了,要是这么生生错过了,倒实在可惜,心里便逐渐打定了主意。
一转眼,闻楚已在太学堂复课七日,临近年关,没两天连太学堂也是要休学过年的,皇子们都不约而同心不在焉了起来,闻楚倒是勤勉,先生讲课时小小的人儿坐在那里,既不像他三哥闻逸那样打瞌睡,也不像他六哥闻适那样在课本上画小人被先生逮个正着。
皇子们心浮气躁盼着休学,遭殃的却是随行内侍,几天下来,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年长的,其他几个皇子的内侍都没少挨手板子,独独青岩例外。
课上不走神不犯错还能说是闻楚乖巧,可闻楚休学一个月,先生提问他几次,虽然问题不算太难,可却次次都答上来了,又无错漏,这便不是乖巧能解释得通的了。
莫说旁人,就连青岩也有些惊讶,晚上问他怎么记得的,闻楚便只说是这一个月休养时看书记下的,青岩一想,闻楚修养的那一个月的确除了看书没做别的什么,虽然也还有些疑虑,但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只是几次下来,先生不免和潜华帝提起,夸了闻楚几句,这个小儿子从前一贯平庸怯懦,并不出众,潜华帝难免讶异,便召闻楚去养心殿询问了一番,回来以后闻楚倒没说什么,只是隔日,前徽殿便得了一堆赏赐,其中还有专门点名赐给青岩的。
青岩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当初心里那个直觉不由得愈发强烈了——
闻楚似乎在演戏。
或许骗得过旁人,但毕竟一个多月相处下来,青岩总是能察觉到些蛛丝马迹的,他不知闻楚想要隐瞒什么,但又的确可以肯定,闻楚一定有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所以才会有所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