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睛,第一瞬间她便从被褥里蹿起来,直接跳进了卫生间。
他笑。她的轻吻他都知道,他只是为了多享受一下,才没睁开眼睛。
大门上有敲门声,他大声地应着,然后凑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门,“嘿,楼长登记身份证。你身份证在哪儿呢?”
她当然是不敢出来,便告诉了他,“在我包里。包挂在衣帽架上。内侧的带拉链的小袋里。”
他笑着去拿。
她忍着窘,还是从卫生间出来了,总不能一直关在里头,更要命的是他根本没有要走的样子。就算他可以逃课,她总是不行的。她想要出满勤,想要那份重要的奖学金。
她出了卫生间,装作镇定地问,“楼长呢?怎么这么早来登记身份证?干嘛呀?”
他便好整以暇地笑,“哦,是不是今年又要人口普查了,所以社区里要派人提前下来入户摸底呢。”
她便点头。这阵子人口普查的宣传铺天盖地的哪儿都是,她也知道他们会入户调查的。便也没多想。
两人潦草地吃了口吐司配牛奶,她便不管他了,径自拎起包冲下楼,奔向地铁站的方向。
他的车子就算坏了,他总归是要打车的。她可不想占他的便宜,不愿意跟他一起到学校去。却没想到刚跑到地铁站,却发现他也跟在后头,跟着她一起划卡入闸。
她站住回头瞪他,“你今天早上不用去你公司吗?而且,你怎么会跑来坐地铁?”
他笑,露出好看的牙齿。她一直觉得他小老头,因为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他的气质上总比一般的大学生沉稳一点;可是此时的他,白衬衫站在阳光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那股子年少的青锐气便透了出来。她不由得心一虚,急急低下头去。
他是好看的男子,她从小就知道。只不过她一直就当没看着。
“因为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公司的例会被我取消了。就算早上这堂课枯燥得快要掉渣,我也得去听。除非——你也不去了。”
她瞪眼睛,“你的事儿,跟我什么关系!扯上我干嘛?”
他却摇头坏笑,“你说错了,这件事跟你有极大的关系,或者说这世上只跟你有关系。”
“你说什么呢?”她怔住,心底却莫名滑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慌。
正在此时地铁叮叮入站,站台里的大喇叭提醒着大家注意安全,等车的乘客怒潮一样涌来将他俩冲散。她只看见他挑起长眉、露出好看的牙齿说了一句什么,却全没听清。
她的心就是一跳。总觉得那是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话,但是却被她不小心给漏掉了。
直到挤上了车厢,他才又挤到她身边来。
她仰头问他,“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他笑,低下头。他的发茬儿刺到了她的耳朵,麻麻痒痒的,“蔻儿,今天上午就两节课。不如我们趁着今天去把记登了吧?”
她愣住。满车的人一下子仿佛全都消失掉,她傻傻地问他,“登什么记?”
他大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发,“当然是——结婚登记。”
地铁进入了隧道,仿佛被某个道岔绊了下,车厢惶然无措地抖了下,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差点被晃倒。他笑着将她拥入怀里,坚定又温暖。
隧道里的灯幽幽的,车厢里的灯全都暗下去。她握紧双拳抬头望他下颌的轮廓,“你疯了吗?”
他笑,垂下头,软软的唇滑过她耳廓,“是。为你疯狂……”
此时,应该是什么感觉?狂喜么?可是为什么她心底反倒滑过从没有过的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他们一起长大,他们一路走来一路都在吵架,他们还没有经过恋爱的阶段——甚至还都谈不到有爱存在,他们只是在一场酒醉之后稀里糊涂地提前做了一些大人的事情……怎么就,一下子便过渡到了结婚登记的阶段?
她摇头,“我想你,误会了些事情……”
他笑,“你后悔也晚了。我们早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更何况——”他狡黠地笑,整齐的牙齿在暗光里散着幽幽的萤光,“更何况,你的身份证已经在我这里。你该知道,就算你不去,只要我拿到了你的身份证,我一个人都能搞定这件事。”
她不怀疑。凭他林大少的身份,民政局婚姻登记处谁敢不给他面子?
她垂下头来,就连结婚登记这件事,原来都是在他身份笼罩之下的。只是他“想要”,根本无所谓她的心思。
地铁隆隆地开出了隧道,车厢里的灯光开始次第亮起。她的面颊也在苍白的灯光里越发地苍白下来。他微微一怔,“蔻儿,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她不再说话,等着地铁停稳,她随着人流一起涌出车厢。
他扯住她的手,眼神里印满了少见的慌乱,“怎么了,你说呀!我以为你也愿意,我以为你也跟我一样的心思!你早晨吻了我,我知道里面有爱!”
地铁站里人流很多,回声又很大。他急惶之下不管不顾地喊了起来,回声嗡嗡地吸引了所有的路人侧目向他们望来。
她很狼狈,狼狈得想要缩起小小的骨头,整个都藏进大大的t恤里面去。她不习惯面对众人,更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