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浣难过地坐在诊室里。医生看过了所有检查报告后,慈祥地微笑,“这不是你有什么病了,是精神的紧张。”
清浣惊住,“精神的紧张?可是,怎么会这样?那是我丈夫,可是我却无法接受他碰触我……而且,我会呕吐……”
医生笑,“人体是很奇妙的,尤其是精神性的一些东西,直到现在医学界都没办法解答。就像有人晕针,一打针就晕倒,可是事实上这种晕倒却还是一种良性的,对身体健康没有损害,就是精神紧张造成的。”医生缓缓地劝慰,“你估计是太紧张了。毕竟你刚刚生孩子没多久,可能分娩时候的疼痛,或者对于身体结构的改变,现在自己还没办法从心理上适应过来,其实这都是很正常的。其实你这还算好的,给你讲一个笑话放松放松啊——现在国外有些地方比较鼓励妻子分娩的时候丈夫陪产,结果呢造成了许多丈夫的长期不举……哈……毕竟,让丈夫看到妻子那比较血腥的一幕,尤其是孩子从妻子身子里分娩出来的那一幕,会长久地、刺激地留在丈夫的脑海里。这不是说丈夫身体病了,只是精神的紧张造成的。”
清浣离开诊室,心中既是明了,却又仍旧迷惘。
明了的是,这种反应不是自己病了,而是精神性的紧张,造成了胃肠的痉挛才引致了呕吐;迷惘的是——却为什么只觉得无法接受子衡的碰触?那一刻脑海里的人,却是弟弟清瑾?
想到弟弟与自己的亲密,清浣的心底却没有罪恶感,反倒觉得似乎那才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难道,她竟然真的跟自己的弟弟……
清浣迷茫地乘车去了公墓。
满山苍翠,荡荡松风。清瑾在冰冷的墓碑上望着她静静地微笑。
清浣深深凝望清瑾。脑海里却只是清瑾少年时候的剪影。一幕一幕,一帧一帧,都是白衣的少年光芒闪耀地微笑——却为什么,没有最近的记忆?
“这位女士,请问您是死者的亲属吗?”身后,有一位清洁工老伯轻轻地问。
清浣回眸,点头,“是,我是他姐姐。”
“哦,那这个东西,可能要麻烦您带走了……”老伯说着拿出一本厚厚的杂志。数百页,大16开高档薄铜版纸全彩印刷。老伯抱歉地笑,“我们都明白大家对死者的思念,恨不得把什么都敬奉在他的墓前——但是这是纸张的东西,太容易引起火,所以不能将它留在墓碑前,还是请您带回去,或者自行火化了送给死者,或者就埋在土下吧。他地下有知,一定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清浣捧着杂志愣住。这是一年前的杂志,是国际上最大牌的时尚杂志《v》,目前这个杂志还没有进入中国,没有中文简体版……所以这本杂志应该是从国外寄回来的!
一本时尚杂志,一些记忆翩跹而来。北京的拍照,《e》杂志的种种,全都像是冲过水库闸门的洪水,浩浩汤汤而来!
清浣颤抖着翻开杂志——天!她看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封二的大幅彩图上竟然是一件复古服装的宣传照片——墨绿的丝绒、流金的穗子,模特儿眨着猫儿一般慵懒而碧色的眸子,娇媚却又略显傲慢地侧眸望着图片之外的清浣……
这裙子,这裙子——没错,它是像极了《乱世佳人》中斯嘉丽的那件长裙,但是它更是像极了——曾经的那个新年晚会,清瑾曾经亲手给她做过的那件长裙!
松风阵阵,掠过发际而去;清浣的心中更是长河滔滔,惊涛拍岸。
那一晚的长裙,那一晚的执手对唱,那一晚后台的颤抖初吻,那一晚——那邪佞的少年不顾她的眼泪在漫天流彩的焰火里攻占了她的身子……
原来都是清瑾,原来从来只有清瑾!
-
清浣疯狂地跑了起来。沿着山坡修建的公墓,宛如梯田一般层层延伸;清浣根本就顾不得脚下,几次都险些从上一层跌落下去……
她想知道,她想知道——这个世上一定不会存在这样的巧合,就算杂志上的裙子像极了《乱世佳人》中的那一件,可是有些细节的处理只是清瑾的啊!——可是杂志是一年前的,清瑾却已经死去一年半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她要去找这个设计师,她要去亲眼看看他!
-
回到家,已是夜晚。清浣忍住眼泪去看孩子。房间里静悄悄的,显然是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清浣轻轻推开门,朦胧的床头灯光里,小沐阳满足地睡着,小嘴儿还一努一努地,像是在吸奶……在小家伙的身畔,子衡蜷缩着身子护着小人儿,委屈着他自己,将所有的舒服都留给了孩子——子衡也睡着了,可是手却还下意识地拍着沐阳的小pp,而沐阳也极其快乐地将小小的脚丫扬在子衡的腰上……
清浣刚刚努力忍住的泪,忽地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眼前的一切是多么和谐、多么温馨的一幅画面,她真的不忍心去打破……
心中横亘着一个疑问: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是谁的!她想起了与清瑾的一些记忆,却惟独没办法想起最近的这一段,惟独不敢去深究有关沐阳的一切!
脑袋里,有一处深深地疼痛。仿佛只要去想有关沐阳身世的问题,那一处就会疯狂地痛起来——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