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子衡的车穿梭像黑色的闪电。一边小心地驾驶以保证安全,又一边关切地从后视镜去看后座的清浣。
她苍白得吓人,却始终一言不发,双眼只是直直地望着前面的座位靠背,仿佛将她自己锁在了只有自己存在的小世界里。疼痛,从子衡心底漫延。
这般痛的,又何止是子衡一人。清瑾坐在清浣的旁边,近得连衣裳都挨在一起,可是清浣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知道,清浣又将母亲晕倒的责任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就像哪怕她此时看他一眼,也是对不起了母亲……
绝望与无助狠狠掐紧了清瑾的脖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才能保护清浣不再自责!——都是他的错,为什么清浣要将这一切全都揽到她自己的头上!就算她是姐姐又怎么样,谁说姐姐就一定要承担起弟弟的罪责!老天知道,他现在只想保护她,他不需要她反过来保护他啊!
子衡打开轻音乐,想要放松车内紧张的气氛。他又努力用平缓的语调给清浣讲,“清浣,你放松一点。伯母是晕倒了,但是目前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我在找到你之前已经打电话给了王叔,王叔会带领相关的专家去照顾伯母。你放心,王叔会找到这方面最好的医生,会调集到最好的药物。心脏病虽然有危险,但是现在的医学已经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了,所以你别担心……”
仿佛一抹苍白月光的清浣终于动了动,仰起小小的面孔,虚弱地一笑,“我知道,谢谢你,子衡。我相信,妈一定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上天一定会听见我的声音,一定会,保佑妈妈……她这一生都在劳累,先是为了爸爸考大学,她自己一个人在外婆家的村子里带着我和清瑾两个孩子;后来进城了,她又在忙我和清瑾的成长和教育……她一直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她一辈子都在为我们操心。是时候,让我们来回报母亲了……”
清瑾一抖。清浣说她向上天许下了承诺——是什么承诺,是什么承诺?!
一定又是放弃他对不对?!
清瑾忍不住侧眸望来,“清浣!”
清浣疲惫地摇头,“清瑾,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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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林母安详地睡着,林父坐在床榻边,一边凝视着妻子,一边用扇子给林母扇风、驱赶蚊子。
这样平凡却宁和的一幕,惹下了清浣的眼泪。
真好,真好……经历过上次那位女研究生的事情之后,父亲终于回来了,他们的家终于没有解散……
看见儿女们进来,林父一笑,竖起手指来示意大家轻一点。然后他拉着大家走到门外,“放心吧,没什么事了。你妈她睡得挺好的。”
清浣泪下,“爸,妈她究竟怎么了?”
林父叹息,抬眸望向清瑾,“清瑾啊,这次是你的事。听说你在北京被人绑架了,你妈一听就晕倒了……”
清瑾面色也是一白,“我妈知道了?都是多久的事儿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父责怪,“你怎么不明白你妈的心呢!在父母心里,儿女的安危没有小事啊!都是天大的事……”
清瑾难过地低头,轻轻走进病房去,跪倒在母亲的病榻前,握住母亲的手。
病房门外,隔着玻璃,清浣也难过地落下泪来——作为姐姐,也在北京,却没能保护好弟弟;还一再与他玩儿着不该有的感情游戏——真是,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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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感受到了孩子们的归来,林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慈祥地抚了抚清瑾的发顶,又回眸望向门外来,向着清浣招了招手。
清浣流着泪走过去,跪在母亲病榻的另一边,“妈,都怪我……没照顾好弟弟,让您担心了……”
林母轻轻叹息,“清瑾,回来吧。别再去北京,咱们不要那份工作了。”
清瑾一怔,“妈,我没事的……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只是个小误会。我以后会小心,而且再不会惹事了……”不能离开北京,否则清浣上大学的这四年,难道要他被思念折磨死吗?!
林母摇头,“不,那也别去了……”掌心轻轻摸着清瑾的发顶,“妈其实是个小市民,也挺虚荣的,开始觉得你能有那么份工作,每个周末去一下就能赚回你爸几个月的工资来,觉得也挺高兴的……现在妈妈想明白了,什么都比不上儿子的安全重要……”
林母淌着泪望着身畔的一双儿女和旁边站着的丈夫,“咱们穷就穷点,穷也有穷的活法、穷的快乐。一家人安安全全、快快乐乐地守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清瑾难过地垂下头去,“可是妈,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清浣咬牙低喝,“清瑾你闭嘴!答应妈……”
林父将清浣和清瑾送出门去,“去吧,坐了一夜的车,回去好好睡会儿。不用担心你妈,爸爸会好好照顾你妈。”
清浣还是不放心,“爸,你也熬了一晚了,你回去,我在这陪妈妈吧。”
林父慈祥地笑,“傻孩子,又说傻话了。你后天就该报到了,哪儿能耽误时间呢?再说……”林父面上一红,“再说,能一辈子陪着你妈的,是我啊;儿女终有长大的一天,你们终有自己的天空。爸爸亏欠你妈良多,就让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