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仪来找了清浣。清浣心中其实早有预感。不管自己跟子衡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这位长辈却始终是可敬可爱的,清浣喜欢她,也感念她。如果不是周月仪,她自己对于摄影的梦想,永远只是一个梦。
两个人相对坐在阳光灿烂的茶座里,落地玻璃窗有着良好的视野。周月仪盯着手中的红茶,迟迟回不了神。清浣心中有歉意,“伯母,有话您就说吧。”
周月仪抬起头来望着清浣,“浣浣,你是不是以为伯母今天来是来劝和你跟子衡?”
清浣便也直率地点了头,“其实伯母,我倒是想托您带一句话给子衡。那天他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说——伯母我想劝子衡,就算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可是他也不一定非要用跟王小可在一起的方式来让我放心……伯母,麻烦您告诉他:爱情是一生一世的事儿,别委屈自己。”
周月仪感动地握住清浣的手,“清浣,你真是个好孩子,真是子衡没福气。”周月仪端起红茶来抿了一下,借以平复了下情绪,“清浣,其实我是个奇怪的母亲。可能刚认识我的时候,你都会被吓一跳。我一点也不像你母亲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孩子的母亲那样,我不在乎子衡上中学的时候就早恋,我甚至会主动撮合你们两个,鼓励子衡追求你,包括他在你家过年都是我怂恿的……”
清浣心中虽然多少也能感知到这个事实,不过能听见周月仪这样坦诚地自己说出来,清浣还是忍不住惊讶的。
周月仪微微赧色一笑,“我自己也年轻过,我当然明白这种情怀。十七八岁,正是青春好时光,谁能没有个心动的时刻?倒是中国的教育制度违反了人性,非要让年轻人们变成书呆子才似乎是教育成功……”周月仪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华,“我不喜欢,我也不希望我儿子变成那个样子。作为母亲,我相信自己的孩子,相信他自己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更相信他不会为了一份爱情而不好好上进;相反,清浣,正因为是他对你有了情,才促使他更努力学习,还得了个状元!”
清浣有点面红,垂下头来,静静喝着茶。
周月仪吸了吸鼻子,“浣浣,我今天找你出来不是说和你们两个的。我只是心里难受,想让你陪陪我……”
清浣忙问,“伯母,您怎么了?”
周月仪一转头,泪跌落了下来,“清浣,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我以为我一直做得还算不错,可是昨晚上我才发现我真是失败……我看着子衡独自痛哭,我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子衡独自痛哭?清浣一怔,“伯母,子衡他……”
周月仪摇头,“他不肯说。小可打电话来,他直接摔掉。”
清浣难过地垂首,“是因为我?”
周月仪擦干眼泪,“浣浣,你知道吗,子衡的心情我这个当妈的特别了解。清浣你也知道子衡他外公、也就是我父亲的身份,所以我从小也是个高干子弟,也经历过子衡现在所经受的一切。在外人眼里看来披着光耀的外衣,却只有自己知道那种永远被孤立的滋味儿。说得好听了是人家对你敬而远之,说的不好听是旁人根本就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清浣难过,只能捏住面前的玻璃杯,看里面的茶叶翻卷,“其实子衡很棒的,他身边有老吴、锥子、王涵他们好几个好朋友,而且所有跟子衡接触过的人,也都很喜欢子衡。”
周月仪摇头,“子衡的孤单,只有我知道。他爸爸忙,一年到头都很少在家,子衡基本上就没有跟他爸爸一起玩儿的机会。而我呢,虽然尽量陪他,可是也有自己的工作,平常还要陪着他爸爸出差什么的,家里那么大的房子就是子衡自己在里面……不过,我一直很庆幸,子衡这个孩子自己成长得很好,他没有变得孤僻,也从来都不抱怨我和他爸爸……他一直优秀地长大,一直是白衣阳光的少年……”
清浣心底暗暗一动。从前一直觉得白衣阳光是子衡的优点,直到此时听见了周月仪的讲述,清浣才蓦然明白,是错了,而且越是白衣阳光,问题就越加严重了……
果然,周月仪紧跟着就说,“直到子衡遇见了你,清浣,他才仿佛一下子变了。他学会了发脾气,他的眼神有时候很幽暗,就算是我,有时候也感觉看不透了他……”
清浣难过地点头,“伯母,我明白……曾经的白衣阳光都只是他的表象,是他努力支撑起来想要取悦外人的铠甲。却不是他自己真的想要的……可能是遇到了我,让他开始正视他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所以才会触发他情绪的反弹和失控……”
周月仪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清浣,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就连伯母我都觉得,失去你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
清浣伸出手去,越过桌面握住周月仪,“伯母,子衡的难过,都可以理解;可是,伯母,也请你相信子衡啊!”清浣的眸子在金色的阳光下,温暖地闪亮,“子衡他一直都是个优秀的人,他对事情的处理也都很棒。您要相信他一定有能力走出这一段心灵的压抑,他一定会恢复过来的!”
周月仪惊讶地抬眸,“清浣,你真的不怨他?”
清浣微笑,“怨他,可也感谢他。在怨与感谢之间,我宁愿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