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湖心亭中。
谢安想起,同李妧第二次见面便是在此地,那时他只是对这个女郎生出了些许的好奇,可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好奇却使得他渐渐的有些难以割舍。
他打量着眼前的人,目光复杂。
上一次在假山后头听到那些话,他的心中是愤怒的,可是回头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明明那次她拒绝做妾的时候,目光那样的坚定,根本不似作伪。
可是她为什么又承认了那些话呢?
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想要再当面问问,可是紧接着又发生了许多的事,等再闲下来的时候,突然听闻她的那番壮举,那样的胆识,胜过多少的儿郎?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儿,他终于下定决心再上门问清楚,却恰好听到她同徐氏的对话,心中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可是却又觉得,越发的看不懂她了。
李妧顶着对面那炽热的目光,努力保持着泰然自若的模样。
方才这谢安一进来,她同徐氏都愣了,人家倒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似的,还主动提出要同她聊一聊。
虽然不觉得同他有什么好聊的,不过——想起刚才徐氏那又妒又恨的十分扭曲的笑脸,李妧还是觉得爽快极了。
然而这谢安叫她过来,却一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呢?想到文碧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呢,李妧心中着急,有些坐不住了。
李妧咳嗽了两声,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似乎有些不经意般叹了一句:“唉,这天儿越发的冷了呢。”
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撇了谢安一眼,看见他眼神稍微有所松动了,又接着道:“特别是这湖上的风,大得很……若是吹久了,染了风寒,着实是难受得很。”
谢安听了她的话,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不由分说的披到她身上,细心的替她系上。
远处,有一个身影正鬼鬼祟祟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看见这一番画面,不由得拳头一紧,恨不得飞身上前阻止谢安的动作。
不过想到那样岂不是会暴露自己?那人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咬牙切齿的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李妧亦是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得呆立住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暖意,想到这上头还带着他的体温,鼻尖嗅到披风上传来的属于他的气味,李妧心中也有了些复杂的情绪。
不愿意再兜弯,她直接道:“我还有事儿要赶着回去,谢郎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
谢安闻言,却是误会了,苦笑一声道:“上次是我误会了你,你记恨我也是应当的。”
李妧秀眉微皱,轻声道:“我原本就没有放在心里,又何来记恨一说?”
那你还不如记恨我的好——谢安忍住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沉默了半响,仍旧是没有忍住,问道:“那你为何不解释?”
“因为……那样的话,我的确说过,也不算是冤枉。”李妧想了想,还是如实道:“话是我说的,只是用意却不是李嫤说的那般。实话说,我利用了你来钳制我的父亲,他以为我能攀上高枝,因此而讨好我,这样会让我在府中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她这样坦诚,倒是叫谢安有些惊讶了。
他猜到李妧在府中应当是不好过,却也没有想到,她在自己的家中,居然还要靠他一个外人才能过几天好日子,多么的讽刺。
她语气平常,脸上都神色也是平淡的很,就是叙述事实,根本没有一点儿装可怜的样子,可是谢安却无端的生出一丝心疼。
“我之前说的话,仍旧作数。”他对上她的眼神,沉声道:“我可许你贵妾之位,相伴我左右,我走到哪儿,都会将你带在身边,我会庇护你,无人可以欺辱你,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安稳、平静的度过你的下半生。”
李妧心中一震,到底是没有忍住,看向他的目光中,亦是流露出一丝震惊之意。
他居然许她贵妾之位,这着实不能叫人不震惊。
世人常说三妻四妾,有人兴许不明白,正妻之位只有一个,又何来的三妻呢?
这便要从妾的等级说起。
自战国时期,因为某些原因,媵妾制度盛行——‘媵’通‘影’,意思便是正妻的影子,要是正妻意外去世,理所应当会被扶为正妻,而媵妾的子女一出生便是记在嫡母的名下,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女。
而正室跟侧室,便是比媵妾又低一级的妾室,虽然也可被扶正,不过在扶正之前,所生的子女还是庶子女。
这三种便是贵妾,因为地位高,可以被扶正,因此又被称为‘平妻、偏妻、下妻’,这便是三妻四妾里‘三妻’的来源。
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区别,因此听到谢安的话,李妧才会如此震惊。
她深知,哪怕是谢安,要许这个贵妾之位亦是十分不容易,这更叫她觉得心惊——原本以为谢安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好像越来越偏离她的掌控了。
李妧一时不知道该做何表情,甚至有些魂游天外的想,要是文碧在这里,只怕都要逼着她答应下来了吧?
任是谁,在她这样的位置,听到这样的承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