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简陋的几后的男人,从手里的竹简中抬起头来——但见他脸如刀刻般,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又嫌薄,浓密的头发下,一双长眉入鬓,眸若寒星,薄唇之上,鼻梁高挺。
如今的晋人男子流行敷粉,人人的脸色都白得过头,倒是显得柔弱又病态。
他却不同,是十分健康、且自然的肤色,而且想必是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眉宇间还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
再配上一身十分干练的黑衣,看上去果真是俊美绝伦,加上那通身杀伐果断的气质,仿佛一切都尽在他运筹帷幄间,犹如上古战神临世。
李妧不由得想起二人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副皮相,即便是在月光昏暗的黑夜里,便十分能慑人心魄。
她早就知道慕容恪有一副好皮相,可是这会大白天里,光线十分充足的情景下,清晰的看见他的相貌,却到底还是忍不住看呆了去。
慕容恪一抬眼,便看见有人进来,明明是两个人,可是他的眼神却完全被走在前头的李妧吸引了过去,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觉的惊艳。
若是了解他的高先生在这里,定然十分惊讶——他家将军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十分的老成,轻易不会将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
他眼睛里的惊艳虽然转瞬即逝,不过也恰巧证明了,在那一瞬,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掩饰自己的想法。
李妧今日因着是去赴宴,自然打扮得很是精心——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李妧本身的相貌便已是让人叫绝,更别提盛装打扮过后的她。
慕容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心中却是有了同李妧一样的想法。
那晚便知这小姑子是个绝色,这会儿褪去狼狈的她,更是姿容姣好,绝色倾城!
他心里突然有些郁闷。
早先心里只琢磨着打战,男女之事什么的,那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为此,高先生还多次对他旁敲侧击的,甚至是父皇也为他将来的妻子人选操着心。
他推脱了不知多少次,简直就是烦不胜烦。
然而那日同这李氏阿妧遇见,原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可是他回去后,午夜入梦之际,总有一个身影悄悄的钻进他的梦境里。
这更是叫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他甚至还觉得这个小姑子,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的,可是怎么却好像……不知不觉的就惦记上她了?
这回重见,他终于发现……他好像是沉迷在了她的美色里?
原本以为自己跟那些凡夫俗子是不同的,美色什么的,不过是过眼云烟嘛!
不过这会儿,未来的战神大人正在心里悄悄的唾弃自己——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俗人……
李妧敏感的察觉出,慕容恪脸上流露出的些许郁闷,不由得有些迷惑。
他为啥看到她,会流露出这样郁闷的神色?难道是她什么时候惹他不高兴了?
不应该啊!她才刚进来,两人都还没有说上话呢!
李妧有些不明所以,更有些不知所措。
往往在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总有一个万金油的办法,那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这个战术往往十分有效。
二人各打各的主意,仿佛是在比谁更沉得住气一般,一阵冷风吹来,除了头发丝儿,谁也没有动一下……气氛十分的焦灼。
正在这时,突然只听得噗通一声响,二人具是一惊,不约而同的转头,朝那声音的来源看去。
却只见文碧跪在地上,‘砰砰砰’,不由分说的朝着慕容恪便磕了几个响头。
李妧简直惊呆了,不明所以的道:“文碧,你……这是做什么?”
咦,她先出声了?那刚才无声的对峙她是输了吗?
不对,这个时候她在想啥呀!
李妧偷偷撇了一眼慕容恪,趁他还没有发现,连忙将眼神又收回来。
只见地上的文碧,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哽咽着道:“你之前不是说,都是贵人相助,才躲过了李嫤的毒计么?那这便是救命恩人,我……我替你磕几个头感谢他。”
说完,又转头看着慕容恪,真心实意的道:“谢谢郎君那日救我们家女郎,您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咳咳……”慕容恪清了清嗓子,顺便将目光从李妧那边收回来——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这样的输赢都争?幼稚!
再说了,刚才那局,肯定是他赢了啊!谁让她沉不住气呢?
慕容恪心里打着小九九,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维持着他冷酷的神色,淡淡的道:“无需这样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家女郎也帮过我,就算是还礼吧。”
文碧听他这么说,感激中,又生出了钦佩——真是施恩不图报的人啊!
方才她还在心里把鲜卑人给恨透了,甚至想要劝李妧,要不然别去燕国了,那地方多可怕啊……
不过现在,她又改变了主意——坏人哪儿都有嘛,李府还有一窝呢!再看这个郎君,长得好看,还这样的正直!看来燕国也不是没有好人的!
文碧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看李妧,又看看慕容恪,不由得又在心里打起了主意。
李妧却不知道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