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从逃难那天开始到现在,唯一吃过一顿干饭的就是今天晚上。
两三天没吃过东西的我也试过,除了今天晚上这一顿,就是人牙子金掌柜那给的稀粥,都能让我感恩戴德。
我劝你一句,就是主家让你去陪床,你也别起什么心思,从你被卖掉那一刻开始,你跟以前的夫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个十八九的女子讪讪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夫家在逃难路上早没了。
再说,正四十多个人呢,全部去陪床,主家也忙不过来呀!
对吧三姐!”
周围坐着的其他女子,只要结过婚的,都心领神会的笑出声了,毕竟终于找到主家,终于找到吃饭的地儿,终于吃到一顿饱饭,心情放松下来!
“笑笑笑,笑什么笑!”
那位被叫做三姐的女子,倒竖着柳眉低声喝骂了句:“主家也是你们能笑话的吗?
刚吃了一顿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还有你,别以为自己长得俊,主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想想,在座的除了我们这两个年纪大,谁比谁长得差?
长得差的人牙子会收吗?
你以为,他真的像跟主家说的那样,是可怜我们吗?
还不是我们长得还算过去,能卖掉,能挣钱。
要不是这一次粮食涨价,他能那么着急的将我们出手?
价格会压的这么低?
你没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在座的谁比你长得差,就你这样的还敢笑话主家,你就敢保证在座的没有人去找主家告密?
如果你长得比别人好看,长得俊,放过你,还情有可原,可你虽然长得俊俏,但在座的有谁比你差了?
就算我们两个老的,再年轻个五六岁,站在一起还不晓得是谁更漂亮一些。
所以,就你这样的条件,也敢笑话主家,那主家的威严何在?
到时候你被赶出去了,或者卖出去了,你去哪找一家能管你吃干饭的主家?”
夜里天黑,看不清那个女子什么脸色,但是三姐说的话在理,她们这一路难逃,路上看见被饿死的人多了去了。
“再听到有拿主家开玩笑的,我林三姐第一个饶不过她,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几个小孩儿,我们都应该看出主家良善。
就说你们四个带孩子的,你见过有几个带孩子的,能把自己卖出去的?
那金胖子之所以要你们,不就是因为你们长得特别俊,有女人味。
结果不也是砸手里了吗?
你们要是被赶出去,饿死的首先是你们的娃!
我如果是你们,为了自己的娃不被饿死,谁要是敢对主家不敬,或者不利,第一个就拿刀子捅过去!
就算是被报官,自己扛罪,主家肯定会照顾娃娃的。”
四个带娃娃的女人,都看向林三姐,其中一个问了句:“三姐是担心,明后天,会有地头蛇来找主家麻烦的吧?”
三姐点头:“今天我们看到了主家是外地来的,在这里没有族人,人丁稀少。
他们的倚仗应该是今天那个当兵的,可是那个当兵的虽然穿了新衣服,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不过是个伤的挺重的伤兵。
受了这么重的伤病,不在医院里面休养,也就是说他是个失了势的,连住医院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被地头蛇盯上,主家可能反抗不了,他可能就没想到过这边的地头蛇,势力会这么大!
那么,主家可能会垮掉,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主家垮掉,因为我们大不了可以再卖一次。
但是你们四个不行,你们四个离开了这么宽厚的主家,没有人会买你们的,你们的娃只能被饿死。
就是金掌柜,也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
那四个带娃的女人懂了,其中一个说了句:“谢三姐提点,永州柳玉娥谢了!
只要主家真对我们好,能给我娃一口吃的,要真有地头蛇要夺主家的家业,我柳玉娥敢抽冷子一刀捅死他,就是我见了官,我家三岁的孩子,得靠三姐照顾了!”
说得斩钉截铁,甚是狠辣。
“嘶……
湘江放排的柳玉娥,我是桂林人,离永州不远。
你柳玉娥的名声,在我们桂林的女人之间流传的挺广的,被视为女性独立自强的标志。
你怎么沦落到这了?”
那名叫柳玉娥的女子笑了:“三姐言语间,不像普通人,倒像是一个识字的。
可就连三姐这样识字的文化人,不也沦落到卖自己了吗?
我一个放排的女子,又能比你强的哪去?
乱世,人命如狗!”
三姐赞同这句话:“没有父兄关照着,能逃难几千公里,没有几个是简单的。
不像她们这些附近的,不过最后都差不多,都是卖了自己,苟活在这个世上。”
柳玉娥突然坐到三姐边上,低声地说了句:“三姐你一个识字的,说话全在理上,用评书先生说的那样,就开门见什么,一针见血,最起码是个老师吧!
按说,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沦落至此。
况且,桂林还没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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