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就行,把握一下大方向。
而外部的,比如工商业、垄断费、军费、舰队、军队、殖民、银行,这些之前没有的东西,做皇帝的应该深入了解。
内部存在的意义,是“稳定”为主。只要不造反,一切好说。
外部存在的意义,是“统治”基石。只要有钱有兵有粮有舰队,一切好说。
内部那些省份的统治,延续老路子就成。
无非收税、赈灾,闹腾点就是清查田亩、一体纳粮、一条鞭等等,这也就顶天了,还能怎么样?只要别傻乎乎地真的去相信颜李学派那一套真要搞三十年赎买大均田的手段,一般也闹不出大事。
反倒是外部的那些东西,如果当皇帝的不知道怎么拢在手里,那可真是要完。
既可能被那些大臣忽悠的,把税、钱、海军等全都丢了;也可能导致真的搞出来“独汉以强亡”的大事儿。
京西的煤矿,只是一个缩影。一个皇子们学习、了解、接触、甚至实践处理新矛盾的一个“课堂”。
可现在来看,这个回答,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皇帝最终也没有明确地对这个回答表达赞许或者反对的看法,又问道:“那这铁路一事,你又怎么看?”
太子忙道:“南苑海民,群情激愤;京西驼户,失业致贫。但京城煤价稳定,百万百姓受益,此……”
皇帝却打断道:“我不是问你从门头沟到京城的这段铁路。只看这一段,有什么可看的?百家哭,万家笑。”
“前朝万历三十一年,京西煤矿罢业,京城震动;而如今南苑海民、京西驼户,他们便是起兵造反,京城可有一丝震动?”
“朕问的是不是临阵指挥,一城一地之事。朕问你的,是兵法谋略,为帅之道。问的是铁路此物,而不是这段从门头沟到西直门的路。”
这问题,其实倒也不算难回答。
现在来看,蒸汽机车这东西,也就那么回事,比马车骆驼的,强点有限。京城百万人口,之前没有铁路,也不是说年年都用不上煤。
可有些东西,尤其是刘钰力行推广的东西,还真就不能只看现在。
太子对此还是比较清楚的,刘钰在“实学上的造诣和眼光”——虽然这压根是照抄前世的经验,和眼光造诣什么的没关系——不管朝中怎么攻讦,这一点,是攻讦不到的。
他既说此物行,基本上那就真的行。
所以思路上,太子心想,父皇肯定不是问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行。毕竟术业有专攻,自己如何有资格判断行还是不行?
肯定是问,在“将来一定很行”的基础上,考虑铁路本身对于治国理政、江山社稷、统治手段的影响。
一些东西的出现,将极大地改变统治的方式和逻辑,过去的一些旧经验如果跟不上变化,肯定要完。
铁路时代,可以有皇帝吗?
皇帝在思考之后,认为可以有,而且只要把握住,反倒有利于统治的稳固。当然,皇帝的思考不可能是直接思考有没有皇帝,而是思考是否有利于统治,但意义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这种思考的方向,其实就是在询问太子,是否把握住了统治的根本问题。
也就是说,怎么理解为什么自汉之后,各王朝均无四百年之国运?
现在能威胁大顺王朝统治的问题,到底是啥?
或者说,大顺和之前的诸多王朝,最大的一个区别在哪?
秦要北却匈奴七百余里;汉要远征塞北勒石燕然;三国之后有五胡之乱;大唐亦有国都九陷之辱……之后宋之契丹女真蒙古、明之蒙古辽东……
这些东西,大顺实质上已经基本解决了。
北方草原山林里的族群,在火枪、大炮、棱堡、野战阵法军制改革之下,不说是不堪一击,那也真的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哪怕领兵的是废物,甚至是花钱买的官,在军制改革后的练兵和统兵体系下,也真的是靠着火枪大炮,达成了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亦可一战的程度。
皇帝希望太子想清楚,铁路这东西,和大顺要面临的历代王朝之魔咒,到底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