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定地点减少商人囤货居奇可能、官方控制一定的盐进行价格调控等。
最终才让朝堂内,包括皇帝,对这样的盐政改革予以了支持。
其思路,和这样是生产力的进步,鸡毛关系都没有。
纯粹是【官有煮盐之饶、民获流通之利】的思路。
主要是一大堆小盐户,控制起来确实麻烦,也压根控制不住。而且彻底解决了淮南盐成本问题,使得即便加了一部分税,依旧可以保持对私盐的一定优势。
所以,感谢前朝的一些政策,以及思想界对前朝政策的诸多反思,在前朝恶龙的残影下,盐政改革,包括根本性的搞大盐场的方案,算是刘钰为数不多的、符合思想界主流理念的改革。
而至于说盐户和圈地的问题,以及现在扬州生员喊着“为了盐户利益”口号的现实问题,其实林敏感觉真的就像是在看笑话。
虽然没有刘钰说的那种,挥舞着人民的乞食袋屁股上却挂着封建纹章这个视角的可笑度,但他们自有笑点。
林敏就觉得这就是正宗的“言有似是而非仁义之实者”。
至于这些生员的请愿能不能有可能获得支持,反正是朝堂里其实不太可能获得利益群体之外的支持。
这个,用老马的那篇《委员会告同盟书》里的一段,其实就非常容易说清楚。
【他们(小资产者、小农、小市民的)……要求消除大资本对小资本的压迫,设立国家信用机构,颁布取缔高利贷的法令,这样他们和农民就可以不从资本家那里,而从国家那里以优惠条件得到贷款】
问题就出在这个贷款上。
按照这些生员搞出来的这一套设想,纯粹的官营官收、按照大明余盐制出现之前的全盘官价收走的模式搞,肯定是不行的。
这都不用想。管控大几万人口的小盐户,还要确保官收、确保没有走私、确保盐户主动把盐上缴或者强制上缴……无论哪个,难度都太大。
搞收购制,盐户有懒有勤、天有不测风云、人还有生病健康,肯定会有人撑不下去,无法支撑生产了。
又不让商人入场,那就得国家信用机构,来给这些盐户发放小额贷款吧?
利息不能高了,否则根本还不起。而且毛的抵押都没有,连草荡和灶坑,所有权都是朝廷的,盐户只有经营权。
对这样的人搞低息贷款,朝廷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花高价,养一群产盐成本在淮北大盐场大约15倍的小盐户?
那干嘛,不用搞大盐场低成本赚来的钱,养一支军队,直接把反抗者屠灭呢?这样性价比更高啊。
朝廷真正会算账的人,都会这么算的。
至于圈地种棉本身,这就更有说法了。
虽然说,大顺认定的学问是永嘉、永康学派,但终究体系没建立起来,但是里面一些话还是有助于刘钰的圈地运动的。
比如水心先生叶适,就专门谈过这个问题:
【富人者,州县之根本也,上下之所赖者】
为什么说是上下之所赖呢?当然也是有解释的。
上之所赖,就不说了,官吏找富人征税理论上,当然只是理论上,更方便。
而下之所赖呢?
其一:小民没有土地,在富人那里租种,富人养活了小民。
其二:如果有地,但是没钱耕种怎么办?可以向富人手里借高利贷。
其三:万一遇到灾年了什么的,岁之有急,求诸富人。
其四:要是真混不下去了,把自己卖了当奴隶,也只能是富人买,穷人肯定买不起。
其五:手工业者,唱歌的、跳舞的,都得仰仗富人吃饭。
当然,这里的富人,指的是大地主。那稍微一改动,圈地种棉的,到底算是大地主还是农业资本家,这就可以蒙混一下。
而得赖前朝横征暴敛,胥吏腐化、基层崩溃,对于前朝的反思中,也有这么一个著名的理论。
【大贾富民,国之司命!】
朝廷对基层的控制力又差,皇帝跟殖民者似的就知道收税收钱养自己那一大家子亲戚,遇到天灾了救济也少,这时候就得大商人、大富户出面放高利贷。
要不是这些人放高利贷,得多少百姓饿死?
而且这些大贾富民,还担负着“流金粟”的巨大作用,流通财富和货币,财富或者货币或者商品,得流动起来,才有意义。
虽然这个理论,在经济脆弱穷困的地方,实行起来是不太现实的,很可能被刘宗敏李自成等教做人。
但是,在这里,在淮南这个特殊的、小农势力最脆弱的地方,偏偏又是可用的。
凭着大顺官方兴而不行的永嘉永康学派的学问,凭着前朝的恶龙残魂,对扬州生员反对圈地这件事,倒还真不是个大事。
至少在道义上,还真就能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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