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派的建议。
只是单纯地从行政角度,认为这个想法纯粹扯犊子。
自上而下的改革是根本不可能改成这样的,这么改必要天下大乱。
这是生怕自己当不成王莽。
而这个风波过后,大顺这边的科举改革也就成了一块不敢轻易触动的疤痕。
到这二十年实学兴起,皇帝现在自认自己完全压得住、把握得住,却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死后,下一辈的儿子们该怎么办了。
大顺没钱搞全国性的学校制改革,因为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么全面改、要么不改。
刘钰这种民间力量搞得实学推广,就没有这个桎梏,因为明确说了,学这玩意儿不能科举,朝廷不承认这是学问。
要么进海军、要么去殖民地,总归已有的蛋糕不能切,之前上车的人已经把门焊死了。
有本事,去外面,做大蛋糕。
摆在皇帝面前的选择,也就只剩下对外扩张,提供更多的非原本蛋糕的上升通道,否则肯定是要出事的。
大顺整天慕李唐、慕李唐。
慕他,就会得到他的一切。
军内上升通道,被算不上关陇贵族的老五营良家子垄断。
科举上升通道,基本上被大族所垄断,尤其是之前的科举改革,使得寒门出贵子实在是太难了。
本来就处处是独木桥了,桥上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又多出来一门学问,而且这学问可是重实学,是真有杀伤力的。
大唐弄成最后,底层没有上升通道,安史之乱的时候聚集了多少人才跑叛军那边?
最后埋了大唐的也是个这辈子没希望的秀才。
现在大顺的很多政策,完全就是饮鸩止渴。
比如科举没有年龄限制,一群三四十岁的人,考了那么久,也只能适当给他们一些“学位”,给点希望。
但这根本还是饮鸩止渴,有学历的人越来越多,官缺哪有那么多?
而这些年的对外扩张,看上去也像是饮鸩止渴,但也确实解决了很多问题。
一流人才去科学院;二流人才去海军、炮兵、工兵;三流人才去工商业、殖民地;四五流人才还可以接牛痘、学农学、量地亩,总归是有点事干。
就像是眼前趴着的这俩人,这几年窜起来的,基本都是这种研究过新学问的人。
他们倒还好说,出身都是原本旧蛋糕体系里的,只是研究了一些新学问而已。
刘钰以前就常和皇帝谦虚,说自己中人之姿,只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三流的水平也一样碾压过去旧的二流人才,皇帝原本只当这是谦虚。
可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发现这根本不是谦虚,而是一个事实。
虽然这个事实本质上,是资本的力量:
凡这几年窜起来的,无一不是在资本已经流动起来的地方。而要做出政绩,就不得不接触一些新学问,来理解怎么才能最大程度提振自己的政绩。
但,透过现象看本质是个很难的技术,至少于现在来说,很难。
皇帝看到的现象,就是这几年窜起来的能吏,政绩亮眼的,无一不是精通实学,了解新学学问里的种种说法和逻辑,包括资本、地租、利息这些。
这些现象,让皇帝敏感地感觉到了危机。
但危机之外,还有机遇。
皇帝把握住了机遇,想到的,是怎么平衡、怎么控制、怎么借势加强皇权。
他要依靠皇权的制约,制造两个政府。
通过皇权,将这两个政府融合起来。
他要搞内廷延伸。
一个政府,是传统的六政府内阁,管的也是畿内传统的事情。
另一个政府,则是逐渐搭起来的,不占畿内的名额,不归六政府内阁管,由皇帝手把抓。
包括苏南地区、南洋、虾夷、鲸海、对日贸易、西洋贸易、西域、修好淮河后的苏北、银行、海军、枢密院、改革后的盐政、矿业,以及现在要处置的西南地区。
通过无上的皇权,身兼这两个政府的首脑,调控两个政府的资金和力量,做到一种平衡。
这是李淦给儿子留下的解决方案,并且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尝试往这个方向上改动。
利用儒家官僚,吓唬资本;利用资本,吓唬士绅。皇权做这个超然的调停者、抽象国家力量的实体。
畿内改革,到苏北和盐政为止。再往下的,就不能动了,保持原样就好。
外部,要在尽可能不动用六政府内阁的资金和力量的前提下,持续对外扩张,保证足够的萝卜坑给那些新萝卜。
只是,皇帝明白,这么改,需要教会儿子很重要的一件事。
即如何保证对第二个政府的绝对集权和统治,让六政府的人继续扯犊子去吧,只要捏住了工商业、海军、南洋西洋东洋之利,就有钱有人有力量。
而如何才能牢牢把握住,并且第二个政府的权力都捏在手里?而不是被忽悠的傻呵呵地把这些权力和财富都放弃了?
当然,有的人,将来自己走的时候,必须得“跟自己一起走”。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太子现在能学会这一切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