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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今年能不能成,只看老天爷是否给这个机会,可怜可怜这些被淮河蹂躏了数百年的百姓了。
借着黄淮都督这番话,刘钰也道:“正是如此。多大点事呢?廖兄既是治水的行家,术业有专攻,你既自信,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趁着酒兴,不如将这治水图册展示一番,我也看看。”
廖寒辉点头应下,很快,一副巨大的地图就被挂了起来。
廖寒辉自端着一杯酒,来到图前,当真有那么指点江山的气度。
不过刘钰只觉得感慨,同样都是铁器农具,同样没有机械,同样的百姓,几乎差不多的生产力水平。
同样的工程,不同的组织能力,放到后世关于淮河入海的灌溉总渠,也就是一个地级市的动员水平。
同样是铁锹、土筐、清河口水平的枢纽,一个地级市展开动员,11月开工,5月完工。
而放在此时,需要举国之力,需要拿出一年的财政总收入,数年不能有大动作的举国之力。要调集全国的资源,南洋的米,辽东的豆,京畿的铁,松江府的钱,甚至还要去荷兰借款。
举国的动员力量,堪堪比得上日后的一个地级市。
前一世见多了大工程,此时廖寒辉虽然激昂慷慨,指点江山,刘钰却没那么兴奋,只是静静地听着。
入海运河通道,经过的地方,正是这几年下南洋人口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大灾的阜宁。
新河要从高家堰引水,走淮安、阜宁,然后入海。
日后,还要修一条三道堤,拦在黄河和新河之间。
按照廖寒辉兴奋的介绍,将会把阜宁等灾区,变成灌溉良田。
当然,虽然是在苏北干活,但其实最高兴的,应该还是安徽。
淮河水灾的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前朝加大顺的保漕运政策,使得洪泽湖越来越高,上游水流不畅,稍微下雨就必然发水。
下面堵住了嘛。
而且,不用保漕运了,从明朝就开始的“保北不保南”的黄河策略,也基本上可以废弃了。
不过,安徽的事,刘钰管不着。
但从廖寒辉的介绍里,刘钰心里一个“钓鱼执法”的计划,渐渐成型。
阜宁,就是上次大灾下南洋时候,逼刘钰不得不搞纯粹“扔钱”的青苗贷地方。
既然那里伴随着新河修好,要改成灌溉区,刘钰觉得自己这钱不能白花。
自己的青苗贷,在那边颇有影响力,毕竟算是个慈善组织。暗里却遍布耳目。
如今修新河要经过那,定是要动员那里的百姓的。
钓鱼执法,怎么钓?
刘钰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见廖寒辉说到了计划中的阜宁灌溉区,正在那说起前朝和本朝的诸多“恶政”。
“以往要保漕运,涝的时候,却要往田里排水;旱的时候,田里禾苗半枯焦之际,却要保漕运的水不可用来浇地。”
“如今漕运被废,这新河修好,涝的时候可以排水,旱的时候正可浇地。这才叫河。”
“若新河修成,连接淮安至阜宁,据我查算、清点,至少可增120万亩的水浇田。”
当廖寒辉的手指挪到了阜宁、射阳等地的时候,刘钰道:“这一段,必是要组织百姓,征发民役的吧?我看,只靠厢军,怕是不够。”
廖寒辉忙道:“正是。国公不问,我也准备说。还是要请国公出面协调,将粮米器具,走海路运送过去。”
“那里正是这几年下南洋的主要地方,国公在那边也算熟悉。既是青苗贷能遍布各县,想来粮米器具也无问题。”
“今年无灾,我的意思是……”
他看了眼刘钰,终于道:“我的意思是,欠了国公钱要下南洋的百姓,能否拖延到明年三月再走?”
“十月开工,若无意外,天若早寒又无秋雨,当在三月即可完工。我亦问过,三月时候,季风未起,尚可下南洋。”
刘钰笑道:“莫说三月,便是今年不走,也没什么,不过是再扔个十二三万的银钱。但只不过我这可属于是越俎代庖了啊,这事还是得江苏节度使来给我下个文书,我好协调。他们虽欠着青苗贷,可既还没到南洋,终究是苏北百姓,我可管不到。”
“这样吧,我此番回京,便奏明圣上,说清楚此事。我看,我也多讨个差事,这沿海各地的后勤、补给、征发百姓的钱粮,我来负责。”
他既这么说,在场的人都很高兴,怕的就是他不管。这种协调几万人、十几万人的后勤事务,寻常人可管不好。而且正是要靠海运,若多出一个部门来协调,正麻烦。
现在众人都他妈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各有各的难处:刘钰身上虱子最多,廖寒辉则是最危险,而黄淮都督压场子得罪人要淹人祖坟田产,如今既是推不开了,那就必须要干好。
刘钰要蹚这趟浑水的理由很简单:钓鱼,执法。
把该给征发的民夫的钱、粮,给当地士绅。
由他们“代发”给劳役百姓。
刘钰心道,全都枪毙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毙一个指定有漏网的,今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