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这件事,就另有操作了。
即便公司发行了一大堆的债券,这也不是不能操作。
比如将公司的全部资产,折算成资产券。包括商馆、货栈、货船、仓库等等。
这些资产券,按照债券比例、股份比例,按比例分给每个股东和债权人。
不单卖。
是有限责任公司,债权人也没办法。当初也没人逼着你买公司的债券,你自己买的,当然就要承担风险。
按照宗教理论,放高利贷是基督教所不允许的。
但是,帮助别人、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借钱给别人,并且承担借钱后的风险、获取合适的报酬……这就不叫利息了,这是允许的。
这样一来,若是能够和大顺私下里达成某些内幕交易,这里面的可操作空间就大了。
若是私下里和大顺达成了交易,这些人有了内幕消息,确定大顺会和他们合作卖货。
那么,就可以封锁消息,让公司不动产的资产券,很快变成一张张废纸。
等到最不值钱的时候,再反手一波收购,以极低的价格,收回了公司原本的不动产。
一旦与大顺合作,这些原本一文不值的公司不动产,可就瞬间值钱了。用极低的价格,收购了一笔高额的不动产,日后躺着数钱即可。
而这里面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公司不动产,不能分开拍卖。而是要全部折算成资产券。
要是分开拍卖,那就完了。今天卖艘船,按照债券比例还钱;明天把大楼卖了,按照债券比例还钱。最后啥也剩不下。
可要是能借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态,借着各个债权人之间的矛盾,把分开拍卖卖一点还一点,改成全部资产折算资产券。把实体变成纸券,那金融资本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
是以齐国公说到要买商船的时候,这些在场的人大为震惊。
一来这么买,就不好操作成折算资产券了。
二来大顺这意思,不想合作,而是要吃独食。
二者少了哪一个,这些人都不能在东印度公司的尸体上大发一笔横财,如何能不震惊?
震惊之余,刚才对齐国公说的那番话,不免就露出了他们的一些想法。
在齐国公一旁的康不怠,心下暗喜,心道你们既说买商船吃独食有诸多困难,那显然是有了合作的心思。
看来公子的推断还真没错,常人以为抢了南洋,荷兰必要不死不休;可实际上,不抢南洋,与荷兰人根本无法合作,这抢了南洋,却有了合作的基础了。
既是荷兰人已经露出了想要合作的想法,康不怠心道如此主动权便在我们手里了,只要等下去就是。上赶着不是买卖,如今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还是先坐看VOC这个庞然大物倒下再说。
齐国公虽然不是很懂商业的逻辑,也不懂经济学的基本原理。但是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是在大顺当高级官僚的基本素养。
听话听音,荷兰人这么一说,配上刘钰这一次希望达成的目的,荷兰人语气中的焦急和渴望合作的心态,昭然若揭,自也不用康不怠再去提醒什么。
齐国公捋了捋胡子,慢斯条理地问道:“依你们之见,天朝这买卖是做不成的?”
荷兰人连忙回道:“做不成。”
“做不成?那我就不明白了,如今天朝下了南洋,怎么还做不成?”
荷兰人沉默片刻,便实话实说。
“在你们眼里,你们拿下了东南亚。在我们眼里,你们就是一群炒茶叶的、捏瓷器的、种香料的。做工的。说实话,欧洲也不怕你们的垄断。”
“瓷器,如今配方已经流传过来,很多瓷器产业已经开始兴起。虽不比你们,但一般的替代还是可以的。”
“茶叶,我们虽然不会种,但是咖啡可以取代。”
“丝绸,不只是中国人有丝绸。波斯、奥斯曼、印度、北意大利,都有丝绸,也都有蚕丝,甚至于法国都有自己的丝绸行业。”
“香料,你们可以垄断东南亚的香料。但是世界上和东南亚气候相近的地方很多。巴西和加勒比地区,早已经开始尝试种植丁香和肉桂。葡萄牙人也早已经将种子偷运了过去。”
“这贸易的利润,你们便是有了航海术、有了商船,你们也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