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体观察哨已经准备好了。
从马六甲市那里弄来的桌椅板凳,都安放就位。掩体前面摆着一些望远镜,随时可以用望远镜观察。
外面覆盖着厚厚的松土,对面就算有炮弹打来,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密集的炮兵阵地已经在壕沟后面部署好了,重型火炮和笨重的臼炮,在这里集中了六十多门,已经对准了那个高高的、正德年间的古堡。
此时,圣地亚哥堡内的荷兰士兵,已经连骂娘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五天时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大顺的工兵带着百姓,把围城的壕沟挖好,自己却毫无办法。
城堡里就四门大炮。
可这五天时间,这些荷兰士兵目力所及之处,稍微数一数,就知道大顺这边至少运过来了几十门重炮。
为了运炮,工兵甚至还修了一段硬路,方便将沉重的大炮从码头那拖过来。
那些攻城的重炮,随便一门,都比城堡里的四门大炮的口径要大。
麻包堆砌的炮兵阵地,也修的非常完美,虽然这五天时间,大顺这边的大炮只是部署,并未压制和射击,但荷兰人心知肚明。
这些中国人又是修路、又是挖沟,把大炮运过来,可不是为了玩的。
这就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掉下来。
而且,一旦要是掉下来,那可有的受了。
士兵们划着十字,在这种令人恐惧不安的寂静中,祈祷着自己的命运。
或许,指挥官会投降。但愿,在自己被炮弹打死之前,指挥官投降的命令就可以下达。
城堡外,大顺军的炮兵阵地上,从京城里调来的炮兵军官们,一边咒骂着南洋的鬼天气,一边调整着大炮的角度。
这种城堡,说实在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攻过了。很多训练,都是依托对面是棱堡体系进行的。
好在,捡起来也不算难。
就是轰击的时候,要把炮弹按照T字形轰出去,这样才能让城堡的墙壁倒塌。
当然,棱堡那厚厚的防炮坡,是轰不动的。
但这种过时的古堡,当真是让大顺的这些精锐的炮兵军官们,一个个把当初学的、现在再不用都快要忘光的那些东西都捡起来了。
战斗工兵和精锐的掷弹兵们,此时在炮兵阵地的附近休息,一个个优哉游哉。上面的命令,是让炮兵先轰上两天,不吝炮弹和火药。
因为上面是觉得战斗工兵和掷弹兵打仗不好看,一个个就会挖坑靠近扔手雷、缺口突破肉搏插旗,毫无观赏性。
陆战队的普通连队,更是悠闲,在壕沟后面整队休息,防备万一之可能性的荷兰人的反击。
围城第六天的上午八点半,刘钰笑吟吟地来到了观战的地方,笑道:“诸位,炮击马上就要开始了。正好闲着无聊,咱们不妨来开个赌局吧。”
“我来坐庄,我觉得,这个堡垒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前,肯定被攻破。而且,我方的损失,不超过十个人。”
“就随便玩玩,也不搞那么正式,就一赔一吧。怎么样,有下注的吗?”
他只当是个玩笑,也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却不想说完之后,弄得场面无比的尴尬。
翻译将刘钰的话翻译完后,有使节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堆,翻译脸色也不太好看地回复刘钰道:“鲸侯……这个……还是算了吧。”
“他们的经书上说【信道的人们啊!饮酒、赌博、拜像、求签,只是一种秽行。只是恶魔的行为。故当远离,以便你们成功。恶魔惟愿你们因饮酒和赌博而互相仇恨,并且阻止你们记念主,和谨守拜功。你们将戒除饮酒和赌博。你们当服从主。当服从使者。当防备罪恶】”
等翻译把这段经文翻译完,刘钰捏着手里的银子,脸无可奈何地抽抽了两下,心道真是没意思。
这几日宴会嘴里淡出鸟来,这种无趣到极点比皇帝校场大阅还没意思的、毫无悬念的战场上活跃下气氛找点乐子也不行……
把装银子的包裹递给副官,原本笑嘻嘻的神情换成了严肃状态,毫无趣味、面无表情地冲传令兵挥挥手道:“让他娘的炮兵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