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没坏的,竟能识时务的?”
说到这,连富光又看了眼弟弟,再看看身前坐着的王五等人,一咬牙道:“不若你们归降了总督,我从中斡旋,保你们无事。如何?”
他没注意到自己刚刚说到“北边的朝廷”那番话时,弟弟连捷光的脸抽搐了一下,也没注意到弟弟连捷光的眼神里闪出一丝惊恐。
连富光觉得自己还是最后一次尝试救一救弟弟,若能归降,凭自己甲必丹的身份,还有一些荷兰的律师朋友,不说照管别人,弟弟总还能照顾周全。
只要不流放到南非的开普,但凡在南洋,不管是安汶、爪哇、苏拉威西,自己这边都有关系,都可保弟弟平安。但要是流放到开普,那就没办法了,那边没有认识人,不过自己的律师朋友应该会争取到去安汶或者苏拉威西的。
话音既落,屋子里一片寂然,一时间竟无人接话。
他以为王五等人是心动了。
可却不知,此时屋子里的人心思百怪,各有不同,却偏偏没有心动这个说法。
连捷光心道:哥啊哥,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朝廷的事,也是你敢非议的?还说什么均田免粮这事,只盼着那位大人觉得你是无知,不要追罪。你本就是这巴达维亚的甲必丹,算起来亦是逆官,这等关头居然还说这个?
王五身边的人心想,他妈的这人脑子坏了,救不了了。鲸侯知了我们义军要单打荷兰撤走的军队,连夜派我们来,只觉得你是城中甲必丹,先鼓动华人起事,免得荷兰人被围绝望而大屠杀。要不是为了城中这些华人,老子早一巴掌扇你脸上了,什么东西,呸。
王五倒是比较淡然,他在连夜赶往巴达维亚之前,接受任务的时候,就抱怨过。
他觉得城里的华人都是些墙头草。
而那些雷珍兰、甲必丹之类,他倒是也能理解,荷兰人统治着南洋,那么总得有人出面站在华人这边与荷兰人打交道。
但问题是他们还有一层身份,是包税人。
这几年王五多和英国人打交道,印度也曾去过、明古鲁也曾跑过,还是有一些视野的。
巴达维亚繁荣的基础,是巴达维亚的本地势力,绑架荷兰东印度公司,强行要求在巴达维亚中转货物。
之前一直阻碍对华直接贸易就不提了,连锡兰的肉桂,都要在科伦坡或者贾夫纳装船,逆风先去巴达维亚,再在巴达维亚分装,运回欧洲。
朝廷下了南洋,巴达维亚的地位必然是要下降的。且不说朝廷选定的南洋都护府在马六甲,就说朝廷眼里巴达维亚是个啥?凭啥将锡兰的肉桂宝石等先运回巴达维亚?
加上朝廷日后若是继续往欧洲卖茶叶、瓷器、丝绸,船只直接过马六甲就行,有必要绕个圈先来一趟巴达维亚吗?
既如此,将来巴达维亚的华人觉得日子还不如荷兰时候,只怕是心意难平。
日子不如荷兰统治的时候,对一些人而言几乎是必然的。失去了中转港地位,不说别的,就说开小饭馆的、开小旅馆的、开妓院的、开赌场的、卖菜的,原来一年来一万个人,现在一年来一千个,能不受影响吗?
百姓会考虑那么多吗?只会觉得日子不如荷兰统治的时候。
就算是这些心意难平的是少数,那么朝廷是不是要做点什么,来收巴达维亚华人之心?
最起码,包税制肯定是要废除的吧?
朝廷基本上不怎么用包税制,而且朝廷其实相当不喜欢让包税商赚中间的差价——没有包税商是赔钱的,哪怕他们自己哭着喊着说自己根本不挣钱,反而贴补了大量的钱,那也不能信。
再者来说,还有很多人是糖厂的承包者。
归义军那些起义的奴工,当然恨红毛鬼,可是对当年动辄拿“你没有居留证,你不好好干活我去就巴城那举报你,让你去荷兰人那服苦役到死”这些话来压华人奴工的人,要不要处置?
小两千人的归义军,日后就算扩编到五千,锡兰的华人不也是当年的奴工吗?
这要是毫不处置,甚至继续让他们承包糖厂、做人上人,这些归义军怎么看?
按王五所想,既然能抓到荷兰俘虏,以他们做人质,不准荷兰人屠杀就是,何必竟要让甲必丹来献这个投名状,竟要反正立功?
真要是荷兰人动了杀心,反倒是叫百姓知道荷兰人的狠毒,似是好事。
便是日后因着朝廷不需要巴达维亚中转,巴达维亚逐渐衰落,也叫百姓记得,天朝统治虽然巴城衰落了,可是至少没有屠杀了啊。
不过刘钰却告诉他,人的记性没有那么久。哪怕真的杀过,最多二十年,仇恨也就基本忘光了,没什么用。
墙头草,其实挺好的。
只要自己这边的风足够大,墙头草就绝对不会折向另一边。
如今在南洋,是东风压倒西风,墙头草还是可信的。
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平日里也不需要人人都做劲草。
况且,南洋的事,天朝没有早个三百年下南洋,也是有责任的。出海谋生,总得生活不是?
至于说为什么非要甲必丹等人反正立功,也是为了堵住朝中一些人的嘴:他们认为,去往南洋,自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