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励,而且也更早认识到蒸汽机现在不如牛马但潜力无限,明知道这破玩意的诸多弱点,依旧投钱支持。
以上几点,都是法国的蒸汽车走到歧途的重要原因。
同样的故事,放在大顺,故事的内核不变,但物质基础和社会条件变了,得出的结论也必然是不同的。
一来大顺这边地域辽阔,早就认识到交通的重要性,这也算是大运河维系南北带来的社会意识。
之前几处用兵的地方,确实如这工匠所言。难的就是后勤,如果有一条安稳可靠且高效的交通线,就和俄国爆发的千人规模的战争,真的是校尉级别的军官就能解决的。
二来大顺伐日本之战,让皇帝意识到了海军运输的战略意义。
大顺海军在伐日之战中,没有太多的战术意义——一场稍微大规模的海战都没打,日本人的船缩在海峡里,就把大顺重金打造的军舰,吓得不敢进去,怕被创造火攻船神话。
但是,战略上,利用军舰的海运优势,一万人的野战部队,愣生生把日本的三十万武士拖得无法防守。
这就是战略意义。
真要论起来,陆战队不算,海军在伐日之战中有什么战果吗?一共击沉了能有三五艘小船,根本算不上战果,但头功却就是海军的,谁也抢不走。
三则就是人口滋生带来的巨大压力,以及大顺很清楚,一个封建王朝的基本盘,是自耕农。
东北地区有广袤的土地,但是移民是个大问题。横在那的松辽分水岭,使得这些年辽地人口滋生,可终究越过分水岭的人太少。
而且松花江沿线的府兵是什么情况,皇帝也听刘钰说过。
粮食运不出去来,海运还得绕朝鲜半岛,如果没有一条交通线如同南北大运河一般贯通,一来移民不易、二来也容易产生离心势力。
大顺内部其实是割裂的,江南的地主庄园经济、华北的小农自耕农经济,大顺想要千秋万代,就必须要想办法稳定自耕农阶层,扩大基本盘。
这时候对东北的开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防备夷狄的意义,而是转为了为大顺王朝续命的更重要的意义。
这种社会基础下,刘钰说的“不需要水和纤夫的大运河”,在皇帝眼里确实就是“此功非征北平西所能比也”。
至于能不能成功,是不是妄言。有了之前刘钰平准部、伐日本打下的信任的基础,皇帝觉得寻常看来像是魔幻妄言的事,既是刘钰觉得正确,那多半是能做到的。
飞上天空,这件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不是京城人多对未来展望,说百年后说不定有钱人家,人手一个热气球呢。
技术上的事,皇帝学的那点东西,也根本理解不了,索性也不问。但国策上的事,他还是善于动动脑子的。
若是真能成了,倒还是一举两得呢。
一旦下南洋成功,李淦是铁了心要废掉大运河的。大顺的祖陵又不在运河沿岸,现在又有海运可以解决粮食问题……当年刘钰没参与关于废漕改海的讨论,可不代表他不支持,只是明白必须要先下南洋解除海上的威胁才行。
海上的威胁一旦解除,海运无忧,顺带解决自宋以来一直不能解决的黄河夺淮入海的问题。
运河的河工,何不用来修这些东西?
顺带将黄淮地区的大量人口,迁徙到更北的北方;治理淮河,使得黄淮故地重回宋代之前天下精华的模样,不再是帝国之坏疽;还能在东北地区拥有一支基本盘的大量自耕农……
若真实做成了,那可真的就是名流千古级别的功绩了。
至少在李淦看来,绝对是和开凿大运河、修长城一个、凿空西域、明对西南改土归流一个级别的。
正好,若下南洋,真能获利三五个河南省的赋税,日后要打仗的地方也少了,,这钱可不正好用在这地方?
朝鲜和安南北部的郡县化,可以留给后世子孙,只要死前能把这件事办成了,不谈谥号,只说后世相比汉武唐宗,当不成问题吧?
想到这,他的内心感受到了许久没感受过的激情,与身边近侍道:“却不知鲸侯如今何处?何日方可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