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只是说到“加税”这两个字,在场的各个城市的代表们顿时哗然。
荷兰省议会一共18个席位,每个有地位的城市都占一个名额,而且也和共和国的体制一样,各个席位都有一票否决权。
想加税,得18个席位都同意才行,因为荷兰省现在没有执政,只有大议长。现如今只有弗里兰斯、海尔德兰、德伦特有执政,大议长是没办法强压通过的。
这加税,又不可能只是荷兰省自己加税,而是要按照1616年的缴税比例,让各个省都加税。
但第一步,就得先让荷兰省同意加税。
荷兰省加了税,其余省才有可能跟着加税。
如果荷兰省自己都不同意加税,那其余省更不可能同意。
各个城市的代表们交头接耳,对于加税一事表达了极大的震惊。
加税,加谁的税?
荷兰是实行包税制的,问题是荷兰的支柱是商业和金融业,已经不再是那个纺织品在日本压的英国一块呢绒都卖不出、最终在天启三年灰溜溜滚蛋的荷兰了。
问商业和金融业加税?加累进税?加遗产税?那不就是收自己的钱吗?
众人心说,咱们好容易弄走了执政,弄出来40年的空位期,图啥?
不就图少交点税、裁军吗?
你安东尼·海姆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你前任凡斯林格兰特,是公认的强人。
聪明、有能力、有手段,有雄心,有支持率。论人脉,人家是德维特的外甥的儿子,德维特那是黄金时代的缔造者,多少人仍旧怀念?
这么强的条件,干了十年大议长,干成过一件事没有?
要集权,没成;要扩军,没成;要造舰,没成;要改税制,没成。
你才上台三年,论能力、手段、支持率,比你前任差远了,你哪来的信心觉得你能干成?
1727年,因为税制改革的事,开了整整一年的会,有什么结果吗?没有任何结果。
加税?这不扯淡吗?
安东尼听到会场上的嗡嗡声,也不意外,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希望能够说服众人。
“先生们,前任大议长,我们尊敬的凡斯林格兰特阁下,在临终前说过:纵观共和国的历史,从未建立起一个真正有效的集权的政府,甚至共和国不能算是一个国家,而我们居然没有被瓜分,这简直是奇迹。”
“可是,先生们,我们不能够把希望寄托在奇迹继续延续下去。”
“我们现在没有野战军团,我们的战列舰已经40年没有更新了。我们有限的士兵,都驻扎在南部的边境。”
“但是,我们应该知道一件事:堡垒战术的前提,是拥有一支野战部队。如果只有堡垒,却没有野战部队,那么那些堡垒在法国人面前不堪一击。”
加税不能。
集权的前执政官,意外跌倒摔死。
军队只能依托堡垒,不能野战。
荷兰几乎集齐了帝国末期的重病,顺带还加上了商业寡头体制和空心化商业金融的特色病——确实是荷兰的特色,因为除了阿姆斯特丹股交所之外,别的地方此时也没资格得这种病。真的不配,没资格。
安东尼·海姆尽可能讲着道理,但道理谁不懂?在场的就算再笨,也知道堡垒战术需要一支野战军配合;而野战军,需要钱;钱,就得加税。
漫长的沉默后,有人提出了一个加税的方法。
“既然这是要保卫整个荷兰,那么所有的荷兰公民,都应该交税,这样才公平。”
“我们是否可以将所需的军费,按照人头数,均摊在每个人的头上?”
“这才公平。”
“我们的财产,都是合法所得。既然是保卫荷兰,那就是保卫荷兰的每个人,那么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不应该因为财产的多寡而承担不同的义务。”
“公平,是我们的祖国共和制度的基石,这是不能被破坏的。正是因为公平,才使得我们可以创造过黄金时代,这是我们与众不同的骄傲和自豪。”
这个把军费均摊的说法一经提出,立刻得到了在场多数人的赞同,而且立刻上升到了传统、公平、民族骄傲和自豪的层面。
“是啊!我同意!”
“对,我们应该保卫我们的公平。如果连公平都不能保证,那么共和国的基石也就不存在了。这又和那些王权制国家有什么不同呢?就算获得了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一切,值得吗?”
“是的,如果不能保证这样的公平,我们将会迎来克伦威尔那样的独栽者!”
“这是共和制的基石,不可破坏。”
“而且,为了保证公平,对于这个军费,我们不应该采取原本的分省比例税,由荷兰省继续出58%。而是应该按照人口均摊。”
安东尼·海姆的双手在桌面下悄悄握紧,只能感受到深深的无奈。
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前任,在成为大议长之前就当联省秘书长的凡斯林格兰特,为什么当了十年大议长,什么事都没干成了。
此时此刻,他想到的,是凡斯林格兰特在临终前,与他这个接班人进行的一段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