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那些做仪仗的精壮士兵、也不担心那支正在检查炮台准备拆除和选建灯塔的精锐营队,而是担心有些脑子狂热的武士搞刺杀。
真要是刘钰出了事,怕是日本要亡。
西南诸藩这一次可比上次防守下关时候卖力的多,主动选派了亲信旗本渡过海峡,前往下关警戒检查。
西南各藩的藩主也都前往下关来谒见“北狩”归来的昭仁,毕竟还没有上表称臣,关起门来该怎么行礼便怎么行。
刘钰索性是“非礼勿视”,只当不存在。
商人售卖给昭仁的两条大船,已经插上了王室的旗帜,停靠在港口附近。
周围是几艘扬着大顺旗帜的战舰,海峡里一切船只都被禁止通行,日本的水军也全都撤走了。
海峡南岸,小仓附近,正在举办着一场法事。
海商徐涛在给当年死在走私途中的儿子招魂,好在日本和尚还是挺多的,只要肯出钱,办一场法事很容易。
小仓的炮台上,刘钰正在和几名军官考察炮台的结构,看着远处正在做法事的和尚,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海商徐涛也是个妙人,既给自己儿子招魂,又出了一大笔钱,希望能够把小仓的炮台拆了之后,在这里建个碑塔,以便将来年节时候来看望看望。
这事虽小,听起来也算合理,但怎么都有一股子帝国主义的味儿……一群走私贩子强闯海峡,被炮击而死,许多年后拆了炮台立碑悼念,实在让刘钰有些不太适应。
徐涛此时正站在刘钰身后,儿子死了多年,自己年纪也高,做做法事,只当是了却一桩心愿。
若说心里难过、念子痛哭之类,倒是没有,反倒是有些空虚。
既做海商这个行当,下海的那一天就该想过,有朝一日可能会死在海上,内心早已淡然。
远处做法事的声音闷闷的聒噪,徐涛抓了一把纸扎的小船,站在炮台上撒下,喃喃道:“儿啊,这儿的大炮也拆了,炮台也要没了。你要是在那边,还干这样的事,你就放心大胆的干。我也不给你烧钱了,给你烧一队船,有船,哪能缺了钱呢?”
嘀咕了几声后,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又要感谢刘钰。刘钰摆手示意不必感激,也不忌讳什么,就在做法事的旁边,谈起来了生意。
“徐船头,有个生意上的事,前一阵一直忙,竟是忘了告诉你了。”
“大人请讲。”
“是这么个事。这回朝鲜和日本的贸易断了,朝鲜的人参就未必往日本这边卖了。我在京城的时候,和西洋人谈了谈,法国人要运一批西洋参过来。这玩意儿,日本人怕是不认。但人参贸易的利是挺大的,朝鲜也靠着卖人参赚日本的银子。你回去之后,跟他们商量一下,先买一批西洋参,送给日本的将军啊、公卿啊、各个大名啊。一般的老百姓也买不起这玩意儿,就指着他们出钱呢。”
徐涛忙道:“大人放心,做生意的事,我们都懂。该送礼送礼、该送人品尝就品尝。日后一年将近百万的垄断费,哪能就琢磨着卖点生丝什么的呢?自是会派人打开销路,什么都卖。”
刘钰想说的也正是这个,西洋参只是个引子,笑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是考虑新井白石新政之后,这些年往长崎贸易,很多货不能带。就怕如今放开了贸易,却习惯性地只带之前允许贸易的货。以前是需要贸易信牌,现在不要了,蚊子小也是肉,能卖一点是一点。什么花样都试试。”
“嗯,大人放心。这个我们早就议论过了。老朽虽说老了,可当年也是敢勾结荷兰人往日本运瓷器的。三四十岁时候的本事,如今还没忘呢。其实只要放开了贸易,赚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银子换金子,都能赚上一大笔。”
徐涛心道这等赚钱的事,倒实在不用教。荷兰人之所以在南洋吃香的喝辣的,靠的可不是做买卖的本事,而是靠的战舰。若真论做买卖,他们未必比我们强呢,莫说西洋参、金银这些大物件,海商里谁不知道当年李旦在南洋,针头线脑杂货都卖,愣是卖出了偌大身家?
一年那么多的垄断费交着,日本这边除了金子和铜以及硫磺,也没什么能往回带的货,当然是几千两的小生意也得做,积土成山嘛。
这一次他跟随刘钰前来,不只是为了做做法事,而是要代表贸易公司考察一下在神户的租借地,联络一下大阪那边的日本商人。
日本战败,意味着大阪豪商的狂欢,真正有能力做买办的,此时定是欣喜若狂。
又和刘钰提了几句生意上的事,刘钰最后嘱咐道:“你回去之后,一定给他们讲清楚。朝廷给你们垄断权,不只是因为钱,关键还是看重了你们培养后备水手的军务之用。”
“日本这边收关税、天朝那边也只要你们固定的垄断费。咱们那边说不定也有琢磨着走私的,或者西洋人也有琢磨着走私的,你们不要舍不得花钱造大船、带大炮。不然吃亏的还是你们。”
徐涛连忙道:“大人放心,放一百个心。我们做商人的,知道哪些钱该花、哪些钱不该花。造船都在威海、记录都在松江,账目绝对清楚。水手也都登记在册,我们一直在做。再说如今一次把海关的税付了朝廷,我们也不必琢磨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