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封地是不能减少的。
李欗又道:“古人云,君子焉用质?但你既战败,幕府岂不治你之罪?届时你不再是长州藩主,这账我去管谁要去?赎买武士的花费,也自该是武士家里自己凑出来。本朝仁义为本,也不忍放任你们去盘剥百姓还账,对吧?”
毛利宗广心想这是极好的。
这笔钱得是毛利氏欠的、得是武士们欠的。可不能是长州藩欠的。
毛利氏欠的,毛利氏还,毛利氏想还,大顺就得保毛利氏为长州藩之主;若是长州藩欠的,换个长州藩主一样得还,这可未必就是毛利氏了。
债主总是会保护欠债的。
于是谄笑道:“以中华武力之盛,这萩城贵军还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便有欠账之心,亦无不还之力。日本国自有国情在此,与中华郡县殊途。毛利氏之债,自是毛利氏还;诸武士之债,也自是诸武士还。”
李欗心想你倒是打得好算盘,皱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晾了毛利宗广半天,这才道:“此事……却有两个难处。”
“一则朝廷给我等的命令,是占据萩城。我羡春秋故事,私自放人,朝中未必肯。是故,就算如此,也得留下一部分人为质。日后若是朝廷以为,私放乃大错,亦好有个交代。”
“二则天朝行仁义之事,乃仁义之师。日后你却多收税赋,以偿还赎买之名,这倒有损天朝仁义之名。”
“这样吧,就以十年为限。你可派人传告百姓,天朝仁义之师,乃命尔等十年之后减赋三成,此皆天朝之仁也。”
“只此二条,若不从,此事再也休谈!”
大顺有句俗话,叫既当又立,李欗现在所说的条件,就是既当又立的风格。
他又不是不食五谷之辈,焉能不知金银稻米皆取自百姓?
毛利宗广心道这第一个条件,听起来也算合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扣押一部分人作为人质,只要将来还能释放,那就没什么问题。
但第二个条件,就有些难受。
十年之后,减赋三成。
作为藩主,最怕的就是百姓有了盼头。
一旦小百姓有了盼头,就会生出希望。
若是将来希望破灭,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一丁点的希望。
关键这希望还是大顺给的。
大顺既想要钱,又想要名。要钱其实简单,保持现有的赋税水平不变,赎买的是所有武士,所有武士都要分担,十年还清大顺这边的要求,武士们是可以忍受的。
但忍受之后,可不能把这种忍受作为常态。若作为常态,武士们定会心生不满。
要是公布之后,十年后却不行此政,继续保留原本的税收,百姓定会揭竿而起。到时候大顺可就有足够的理由干涉了。
然而如今被逼到这个份上,当真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毛利宗广心想战败的自己是没资格谈条件的,只好硬着头皮道:“此事非我毛利氏一家之事,还请许我回去与众人商议。”
李欗也不怕夜长梦多,更不怕他跑了,大度地一挥手,叫人带着毛利宗广离开。
回到山丘,亲信家臣都围了上来,毛利宗广便将李欗的条件一说,众武士只当是他竭力谈成的,想着各自欠了十多年的债,虽有些肉疼。可总比战死在这地方,最后一无所有要强。
毛利宗广知道这时候正是个收众人之心、叫众人忠诚的时机,便道:“诸君皆吾之肱骨,萩城之中尚有一些粮米财物,可先偿还一部分。诸君十年之内,恐要忍耐,俸禄减半以为偿还债务。”
“暂苦诸君十年。”
在众人一片感恩戴德的表忠心中,按照武士层层分级的制度,将欠条写好,又商定了留在大顺军中当人质的。
毛利宗广知道自己是跑不脱的,自己肯定要留下来。这是屈辱,但日后若是大顺军守信,和谈之后将其释放,自己在大顺这边当人质的事,便可成为武士心中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