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礼者,人之礼也。”
“我国奴婢,皆财产也。”
“知母而不知父,禽兽之道也。若羔羊牛马猫狗,皆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是以随母,以别于人。此人畜之别也,人礼焉可用于畜类?”
“古之天子,遣使下聘列国,必作、,可见列国风俗之别,古已有之。我朝鲜国自有国情在此,非不守礼,实为国之别也。”
“况且,人畜之别,在于忠义。若丙子胡乱时,先王远狩,水冷路悬,车不能行。过泥泞,恐脏衣。有樵者目睹,弃柴而负王过泥,一时间传为美谈。先王免其后裔贱籍,此非教化得法乎?”
赵百泉愕然无语,许久才道:“天朝鼎定天下,当行教化,天下同俗。俗有雅、有陋,此等陋习,何不改之?”
郑守信仍旧笑道:“大人差矣。三皇不同俗、五帝不同教。”
“伯禽封鲁、太公封齐。太公循俗为俗,故不如鲁公从礼改化之美。然及后世,国齐强而鲁弱,此周公之料也。观周公之语,甚惜之。”攫欝攫
“仲雍变周礼,为断发纹身之俗;武灵变中国冠裳,为胡服驰射之习。因之以吴俗安富、赵国盛强,此何故欤?”
“朝鲜国自有国情在此,便是百年千年之后,依旧两班文武并列、贵门奴婢有别。非我国不行教化,实自有国情在此。”
赵百泉肚子里还有一大堆的话,可此时真的是一句都不想说了。
道不同,不足与言。
一边是大顺延续前明改土归流之策,移风易俗;一边却是朝鲜国自称守礼,却搞出这么一套东西。
他觉得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心里之前被刘钰埋下的愤懑的种子,这一次对话就像是浇了水肥,慢慢萌芽生长。
送走了郑守信,负责和赵百泉一起谈判的海军军官们就在那嘿嘿的笑。
赵百泉失笑摇头道:“诸位也被朝鲜国这人说的逗笑了?”
军官们和赵百泉不是一个体系内的,即便身还无官职只有军衔,却也不怕赵百泉,气氛笑嘻嘻地道:“这倒不是,而是我们在靖海宫的时候,就学过各国制度。其实我们也讨论过。这事,很正常。”
“正常?”赵百泉奇道:“哪里正常了?”
一个军官出面笑道:“鹰娑伯说,打的地基如何,决定了楼墙能盖多高。”
“自周公定礼,之后有春秋乱世、战国争雄、大秦一统、汉时罢百家而尊儒。又有天命、五德,举孝廉。之后又有两晋门阀,九品中正。唐破豪门开科举,传至于宋,而与士大夫共天下。之后蒙元起而朱子兴,再之后传至明与本朝。”
“天朝文化,实自然演化。如一颗种子,扔下后长出树木,无数分叉。”
“从春秋时候分封士卿、到战国军功授爵、再到两汉豪强、晋之门阀……可以说,从纯粹分封制,到列国纷争,再到郡国并行,再到门阀统治,再到真正君权天下,随便截取一处,便可称中华吗?”
“朝鲜故与本朝多有不同,但其衣冠与本朝同、其儒学与前朝同、其科举与唐初类、其大族与两晋似。至于日本,更是类于春秋。”
“他们的文化受我等影响,自这棵大树上折下一段树枝就可适合。毕竟天朝自周公定礼至今,什么样的‘地基’都经历过了。”
“分封制的文化,我们有;门阀制的文化,我们还有;一统而治的文化,我们仍有。他们可以选取合适的,拿去用。”
“鹰娑伯倒是问过我们,说朝鲜倭国,或号小中华,或号朝鲜倭国,到底是白马非马?还是白马是马?”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赵百泉问住了。
白马是马论,有个最大的问题。
就是将来有一日,白马指着自己月牙形的蹄子、四条腿、鬃毛等,说这是自己这个白马所独有的。但实际上,白马的白,才是白马之于其余马所独有的。巘戅VoDtwoRg戅
但此时此刻,哪怕天下最狂傲之士,也实不敢想会有这种可能。
他琢磨了一下,摇头道:“白马是马,马未必是白马,但白马一定是马。你们怎么看?”
军官们笑道:“我们的看法就简单了。我们都是武夫,若和公孙龙争辩,直接上去一巴掌问:是不是马?若说不是,继续打,打到他说是为止,那么白马就是马了。”
“其实我们考虑过,想要让白马知道自己是马,最好的办法是找一群牛,把白马揍一顿,这时候头马出来把牛打一顿,白马就知道自己是马了。不过自从威海有了海军,这就没可能了,‘牛’都过不了南洋,怎么来打这群白马黑马?”
“不过,鹰娑伯说,这地基决定了上面的建筑什么样,于是有商鞅变法、荆公托古、太岳一鞭。又有汉儒晋经宋儒诸别。”
“本朝自破朱子以来,破而未立,对读书人而言,立言以适应此时世界的变化,方为头等大事。复古是行不通的啦,倒退一步是前明,倒退两步是朝鲜,倒退三步是倭国。赵大人这等饱读经书之辈,当勉之立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