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不是水师,不需要从威海走到釜山,就得停靠补给歇息数日。留下了那些其余的舰船,战舰扬帆,朝着对马岛而去。
在对马岛的海湾口处,馒头远眺了一下对马岛的湾口地形,点头道:“此地不错,有几分像是威海湾。只是少了刘公岛。”
“但是海湾太小,海湾两侧若置炮台,固然可以封锁,但海湾也只是和做沿途补给的基地,不适合长期停靠。”
“若得釜山,此地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海军若在,这对马岛上,是没必要修炮台,浪费钱的。”
参谋官也都点头,完全无视港口里的那些不堪一击的水军关船,指点道:“子明兄所言极是。”
“这对马岛,是前出倭国的集结地。但不宜作为长久基地。长久基地还是釜山更合适。”
“只要海军尚强,倭人也来不了对马。修炮台,驻军少了,被倭人突袭得了,反倒对我们不利。驻军多了,若和平时期,又浪费钱。”
“当然,拿到手是肯定要拿的。就算对马藩决定投降,改换门庭,也就像那群蒙古首领一样,封个子爵,扔回京城吃点俸禄就是了。这里直接可以改土归流。反正……反正岛上的支柱是贸易,贸易没了,死岛一座,宗义如应该会降。”
“就是那个老头,是什么侧用人。怕又说些宁死勿降之言。”
馒头笑道:“所以才叫他去送信嘛。话都说明白了,对马藩藩主自会有打算,提前知道了老头的想法也好。免得到时候派人和咱们谈的时候,不提前知道那老头的想法,却因为他精通汉语派他来谈,岂不坏事?”
目送载着雨森芳洲的小艇靠了岸,军舰绕了个圈子,分为三队,先行拉开,继续封锁对马与日本之间的海面。
对马严原,栈原城。
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海面上的大船,宗义如捧着雨森芳洲送来的书信,默然不语。
信上写的实在诚实,没有半句名正言顺之类的废话,而是直白的利益。
对马岛,大顺要定了。
现在转投大顺,还有封爵的可能。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无非两个选择,但哪两个选择,都得给钱。
选择退回日本,祈求日后转封,是否现实不说,将来问罪说他不战而跑,要转封?
只怕直接要求切腹了。
投降大顺,反倒是可以谋家族长远。
如果大顺非要对马,对马的贸易也就废了。
如果只是粮食收入,对马也就是个一万石的封地,这一万石并不是税收一万石,而是检地之后所有收入一万石,就算五公五民,也就五千石一年,这里面还得给家臣们俸禄。
对马归了大顺,那还做什么日朝贸易?没有日朝贸易,对马值几个钱?
信上说,若归降大顺,仍不失封爵之位,大顺最低等的爵,是子爵。一年的俸禄,怎么也比没有贸易的对马高吧?
外面军舰在那一摆,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宗义如心里还是有数的。
而且他也知道,土佐确实出事了,连土佐都能打下来,距离大顺藩属朝鲜这么近的对马,还有活路?
反正对马藩自古就有熟练站队的本事,宗义如又没有亲儿子,只能把弟弟收为养子,也没什么真正能在江户做人质的。
只是雨森芳洲在前,未免有些尴尬。这等儒生,多半要劝他忠君而死,心里略微琢磨了一下,便有了计较。
钱,肯定要给。
大顺是天朝,说话是算话的。
而且自己可以作为一个表率,叫人看看投降的好处,自不会轻慢他。
给钱,就可以让家臣和商人们给。
只要说,给了钱,大顺就能让他们乘船离开,返回日本,这钱肯定是愿意出的。
自己就说自己作为一方镇守,非将军之命不可轻离。
商人们可没必要非得在这一起死,不如交钱买路,只要大顺能保证他们可以走就行。
家臣们也多参与贸易,手里也有钱,八万两凑一凑,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自己甚至不用出一分钱,留住家底。
既保全了自己,又算做了件好事让商人们离开。况且大顺要八万两助军,自己或可收九万、十万,经手再截留一二万两,亦未尝不可。
如今知道此事的,唯有雨森芳洲,这倒好办了。先稳住此人,而后诱其自杀殉国即可。
“雨森君,我既为对马守,既不可擅离,又难敌敌军。如今之计,唯死一途,以报将军。”
“然,我虽死,商贾何辜?其余家臣武士,亦可先退至九州,以备将来反击,积蓄力量。”
“岂不闻,兵人一过,商贾受灾?只怕这些兵卒烧杀抢掠。”
“唐人若有承诺,可凑齐八万白银,叫商人、家臣退却。先生以为如何?”
雨森芳洲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吾老矣,退却亦不能杀敌,唯有陪藩主同死。主公之言,大有道理。只是我所编纂的《古今和歌集》已有小成,不忍付诸战火。”
“筹银之事,主公自决。还请主公遣人陪我回住处,将毕生书籍收好,请那些退走的商人带回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