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赶忙敬礼,作为小站练兵出身学炮术和要塞工程学的学生,对刘钰很尊重。
为了表示亲近,这个年轻人没有称呼刘钰为大人或者爵爷,而是叫了一个很特别的称呼。
“先生,这里的炮台原是石头的,这不合适。就像是我们在刘公岛学到的那些书本,炮台最好是夯土的,外面还要有厚厚的斜坡和土包。石头被炮弹一砸,石屑飞溅,容易伤到人。而且不能卸力,不如土坡。”
“陛下要在这里修炮台,还要修两座棱堡。我不是主官,只是督办。”
年轻人很热情地领着刘钰转了几圈,希望能从刘钰的嘴里得到一两句赞赏。皇帝根本不懂炮台修的好不好,若是能从刘钰这里得到几句赞赏,这就很舒服了。
转了两圈,刘钰赞了那年轻人几句,心里却理解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干。
心说有这修炮台的钱,不如投入到海军里面,多造几艘大舰。
渤海的安全在威海、旅顺的港口和舰队,可不是在大沽口。
这炮台很显然是面子工程,应该是建给即将到来的法国使团看的。
东印度公司那边已经递交了使团前来的消息,按照季风季节,应该会在今年七八月份抵达。
皇帝不希望他们走内地,尤其是运河,所以应该会允许他们从大沽口这里入京。
只是这就颇有些脱裤子放屁了。
之前绘制全国地图的时候,依靠的是一群法国的传教士。只怕法国手里的中国内地地图,不比中国宫廷里的差。
历史上一鸦那是英国人对中国不了解,换了当时刚刚和越南签订完《法越凡尔赛密约》、早就派传教士帮着绘制地图的法国,可能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切运河、断南北。
不过虽然这是个面子工程,但似乎也值得,也算是一种和法国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事也算是个好事,看得出皇帝肯花钱修炮台,足见对这一次法国使团到访的重视。
查看了一下炮台,刘钰发现已经修好的几处炮台上并没有大炮。
“炮,是京城铸的?还是在这里铸?我在威海,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负责修筑炮台的年轻人小声道:“暂时没炮。就用些木头装饰一下,叫人以为这里有炮。可能等以后会铸炮吧。”
这个有些意外的答案,让刘钰愣了大约半刻钟,随后大笑起来。
看来,朝廷里的人才还是不少的,不都是食古不化的蠢货,也知道钱在有限的情况下,怎么花最少的钱达成想要的效果。
“行吧,反正炮台重地,闲人免进。不过,炮可以缓一缓,这炮台既然修了,就要修好。不要白花钱。”
“大人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花费不菲,我又不管工钱,但将来出了事要斩我的脑袋。所以我会盯得很紧。再一个,官员们也不怎么待见我,估计也怕我六亲不认,倒是没说和我分钱的事。”
这种制衡和分化的办法,还是有些效果的。皇权居中调节,故意造成两个体系出身的人互相不信任。现在皇帝觉得足以控制的住,无非是学实学的人太少,将来若是多了,总要做出选择的。
“这里大约什么时候能修好?”
“陛下有令,必须在七月之前完工。我算了一下,应该也差不多。军营什么的,都会建好。”
七月之前完工,越发印证了刘钰的判断。
很多事,依靠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但从大沽口炮台的修建上来看,朝廷应该是有人对法兰西国来访的事真正上心了。
这是好事。既然要谈判,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要是让法国人见到了之前年久失修的大沽口炮台,心里便可能先轻视一番。
如果法国人从广东商馆总部直接来威海,转大沽口,看到的就是威海和大沽口的防御。
如果不是直接去威海,那么只要不走内陆,在广东、漳州、松江等地逗留,看到的也是一片欣欣向荣,也肯定看不到真正得贫困带。
刘钰心想,这样子做的还不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把皮剥开,你知道我是金玉还是败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