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权的概念,却想到了那个发音更近天诛的“天主”。
“因为我们是异端?那是个天主教徒?”
齐国公自然明白天诛是什么意思,心里却是慌到不行。
按说这种事和他无关,第一责任是鄂国公李九思的,怕的就是出了什么乱子导致这一次提前准备好的使团来访出意外。
现在好在没伤到人,那个儒生学艺不精,只怕连射艺都不会,居然提着口剑就敢来。也好在学艺不精,不然若有夫子的本事,凌空一射,这怕不是血溅当场?
真要是出了事,和罗刹之间的和平荡然无存不说,最起码准噶尔部那里肯定要有大麻烦。
听翻译一说,齐国公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事儿得试试这些罗刹人的态度。
见罗刹人不慌,他也不能把慌张表现在脸上,只能保持着镇定虽然不当回事,笑道:“不。只是你们的礼物不是‘贡品’,而是礼物,这是骄傲的读书人所不能接受的。你们是第一个入京的使团。”
萨瓦伯爵虽然还不太懂,但是大约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奇道:“那么朝鲜呢?”
“那只是天子下属的亲王。所以是贡品,而不是礼物,那怎么能叫使团呢?”
萨瓦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被拖走的刺客,心道:“多么可怕的骄傲。”
“有这样的刺客,有这样的骄傲,这是一场可以赞叹的和平。”
“如果这不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或许谈判的态度要更尊敬一些了。这个人,价值二十门大炮带来的轰鸣。”
试探着又问道:“难道你们的人都是这样看待的吗?”
齐国公知道在这种场合,需要不卑不亢,需要试探出罗刹人的看法。
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还是不容易的。
于是淡定地讲了几个关于刺客的古老故事,最后笑道:“义之所往,生死不惧。你们有人可以为你们的主而殉道,可以封圣;我们会有人为了他们认为的义而殉义,不为封圣,也不为留名,就像我刚才讲过的那个死前砍碎了自己的脸、叫人难以辨认的那个人一样。”
萨瓦伯爵再三确认那不是为了“某个神”而选择攻击异教徒的殉教者,而是为了一个虚无的非实体非偶像崇拜的“义”后,挥手画了个十字,称赞了那个刺客。
“英雄。”
齐国公再三确认翻译出来后是赞许意味的“英雄”二字后,也是松了口气。
听到罗刹人用了一个很褒义的词汇后,齐国公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凝结,叫来身边的亲随,小声说了几句让他赶紧去把这个事说一下。
至少,这件事现在看来,不但无害,反倒让罗刹人露了底。
罗刹人没有借此生事,也没有借此说别的废话,在齐国公看来,只能证明两件事。
其一,罗刹国使团来之前,罗刹朝廷已经定下来必须要谈好的基调,这个基调是不容更改的。
其二,北疆的战斗、沿途的见闻,震慑了这些罗刹人,让他们对实力的对比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如果这两条任何一条不是如此……
那么罗刹人肯定会借机生事。
生大事,没事找事般地生事。
现在不但没有生事,还对“义”的信仰表达了尊重,即便可能是违心的,这证明罗刹人对这一次关于贸易、使团、祝贺登基的谈判很在意,也很希望达成底线的结果。
后续的谈判本就是一个你进我就退的事,这件事足以证明很多隐藏的事。
皇帝既然挑选齐国公作为北方谈判的一把手,肯定不会仅仅因为宗人府宗正和对面也有伯爵这个明面的原因,自然是看重了齐国公临机决断的能力,至少在人心把握上是顶尖的。
通过这件事判断出罗刹人的态度后,齐国公立刻叫亲随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朝廷。
“此事……只当没发生过,罗刹人不提,自己也不提。不需要慰问,态度可以稍微再高傲一些。”
亲随绕开使团大队,顺着前面正在加强防卫工作的孩儿军中穿过去,迅速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四夷馆那里准备接待的人,同时也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宫廷。
正在等待罗刹使团觐见的李淦听到这个消息后,阴着脸道:“着孩儿军捉拿。秘审!到底是自发的,还是有人指使?”
殿前当值的刘钰听到这个消息,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是剑。他娘的,这要是火枪,怕不是朝廷要禁鸟枪?这小子倒是条汉子,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