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飞升之人的名头,可就要落在我的头上了。日后,好说史书上也能留个名字?”
说到史书留名,旁边的人都心动起来。
是啊,就是个放大的孔明灯,怎么就想不到?看起来无非就是用绸布做的,在场的这些人里,哪一个家里没有个千八百两银子?这千八百两银子够百余户小门小户的自耕弄一年多的生活,可对于这些勋贵家庭来说也不过是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钱财,怎生就想不到?
若真能飞,那还真就要青史留名啊。
刘钰率先跳进了吊篮,喊道:“哪一个愿意跟我一起,做这天下第一个飞升之人?”
刚喊完,一群人扯着嗓子喊我我我,田平却是聪明,喊都没喊,直接蹦进了吊篮里。
别看他见了马硬、听到炮软,可胆子并不小,只是特定的心理阴影。
跳上来后,还贱兮兮地冲着其余人一拱手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兄弟们,我先飞了!”
下面的人都在那骂田平狡猾,或有喊道:“笨鸟才先飞呢!”
刘钰哈哈一笑,冲着馒头招招手,示意把绑着的绳子解开。
他和田平把吊篮里的沙包都扔了出去,随着绳子解开,这巨大的绸布口袋真就随着热气蒸腾,离开了地面。
刘钰前世自然是坐过民航的,扶摇直上几千米也见的多了,田平却还是第一次真实体验人能飞起来的感觉。
双手紧紧抓着气球的吊篮,看着脚下的大地越来越远,田平下意识地一展折扇,就要从唐诗宋词里找上一首,抒发此时情怀。
可是扇子展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愣生生憋在了那里。
满口的文采这时候竟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话,只能随着这几天学到的刘钰的口头禅,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卧槽!!!真特么飞起来了?”
眼瞅着旁边的柳树飘飘的落叶就在手边,越过了旁边人家的院墙,石榴树上挂着红果子,一个胖丫头站在鱼缸旁呆呆地指着那个大气球大声吆喝。
不远处远处的钟楼、鼓楼,原本还高不可攀,如今竟是就在脚下。
刘钰意气风发,下意识地就像转头看看身后百十米外的紫禁城。
头才转过去一半,旁边的田平一把拉住他,手里的折扇啪的一下抽在了刘钰的脸上。
“兄弟,你疯了?”
话不多说,一只手死死拉着刘钰,摇摇头道:“西北望!”
刘钰的脸上略微有些痛,却也知道田平是好心,油滑接了一句“射天狼?”
“射个屁的天狼?东南望,那是太液池!那是煤山!那是太和殿!那是咱们能居高临下看的东西吗?你活够了,兄弟我还没活够!”
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就在脚下朝着西北,田平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脑子一热,想都没想就跳进来。真飞起来,这才想到可怕的可能——万一掉进紫禁城里可咋整?
幸好风向正对,他拉着刘钰,不准刘钰控制不住回头看,呆呆地看着脚下宛若蚂蚁的同窗,仰头看看高高的云朵。
那些房顶的青瓦,从清晰可见的一片片,变成了蒙蒙的一大块;那些耸立的亭台,渐渐化为了一座小小的雕塑。
远处积水潭上的泛舟;曾去烧过香的法华庵;曾驻足过的国公府的大门;曾闹腾过的宛平县衙;曾笑过的欢场;曾拜过的护国寺……
这些曾经见过或是没见过的种种,浓缩成了一幅画卷。
泰兴七年八月十四日的京城,就这样舒展开在两人的眼中,宛若张择端的上河图。
微微摇晃的吊篮让从未登如此高的田平有些晕,可她还是死死握住吊篮的边缘,心里已经忘了高空的慌怕。
只是讷讷道:“你说的没错,若是李太白复生,当会作诗一首,豪情不下蜀道、天姥。”
可惜此时非天宝,皇家姓李却非唐,田平心想,若是李太白在此,乘风而上,升腾百丈,会写就怎样的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