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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农是大顺的地基。
只要地基不塌,柱子断了可以换、墙石碎了可以涂泥。
而若是地基塌了,整个大厦连同里面的椅子,都会崩解。
平日里地基可以踩在脚下,不如柱子上的蟠龙高雅、亦不如房顶屋檐的勾心斗角、更不如窗灵需要时时擦拭。
但是,地基一动,地动山摇。
这一点,大顺朝廷可谓是一清二楚。因为,大顺李家之前就是从上一个地基的裂缝震荡中爬出来的。
只不过,伴随着小冰期结束、伴随着美洲作物传入、以及北方边疆的逐渐稳定,这个地基已经越来越不稳了。
故而,皇帝也需要时不时填一下地基、修一下地基、整理一下地基。
这,就需要钱、粮、物资。
包括赈济、赎买、退田、减劳役、修黄河、修道路方便运粮等等,这都算是“修复不断破损的地基、多续几年”的操作。
用老马的话讲:在小农经济广泛的农业国、资产阶级还是个残废不足以统治、工人还未有足够的力量登上舞台、手工业者小市民小资产者自己也无甚太强力量、旧贵族实力亦不足的帝国里皇帝扮演一切阶级的家长似的恩人。但是,他要是不从一个阶级取得些什么,就不能给另一个阶级一些什么。
现在,大顺的这些旧的、新的、最新出现的不同的阶级,都有自己的诉求。
工商业,希望像强有力的政府下像温室中的花卉一样繁荣,他们需求稳定、对外扩张。
以及,如有可能,希望朝廷能够开放内部市场,而不是逼着他们只能在海外干。
既然说,皇帝想要皇帝扮演一切阶级的家长似的恩人。但同时,是不从一个阶级取得些什么,就不能给另一个阶级一些什么。
那么,对于工商业的诉求,皇帝肯定是不能全都满足的。
只能满足一半。
比如稳定、扩张、保护。
但是,对于另一半,比如开放内部市场,放开内部关口税,让更多的商品沿着长江、官道、运河等,冲击那些内地小农,这个皇帝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尤其是在太子于湖北的激进工商业政策玩砸了之后,更是如此。
于是,这就不免说,“想要扮演一切阶级的家长似的恩人的结果,就是哪个阶级都觉得不满”。
只不过,暂时这种不满,尤其是新兴阶层的不满,还是可以压住的。
压的手段,就是之前的对外扩张,拿下了广袤的殖民地、势力范围、和世界市场。
这也就是,大顺工商业产值能够继续持续增加、而使得这一套东西不至于暂时崩解的原因。
显然,印度、南洋、非洲贸易、欧洲贸易,以及周边的朝鲜、日本等,足够大顺保持一套极高速度的工业发展。
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蒸汽机时代,这一大片殖民地和势力范围,至少能够支撑500万人的非农业的工厂产业人口。
虽然说,这个数量,相对于被皇帝的内外分治手段视之为外的山东、江苏、东北等地的至少七八千万人口而言也不算太多。
但是,这也说明,按照历史经验,尤其是英国作为日不落但还没打鸦片战争前即不考虑东亚市场的历史经验。
大顺距离发展到“必须要更多市场”的地步,还有极大的空间。
这个极大的空间,保证大顺每年的工业产值保持一个爆发增长的速度,增长个十几年、二十年,大抵也是没啥问题的。
由此,可知这一套东西的两个限制:贵金属、产业发展速度,至少都在二十年内问题不大。
那么,这就是一个理论上可行的方桉。
至于说,大顺朝廷到底有没有能力,保证大量的贵金属可能会在十年之内包括北美西海岸金银矿和澳洲金矿,毕竟,旧金山之前,肯定有个新金山,而旧金山之所以旧,因为新金山是墨尔本疯狂涌入国内的前提下,保证物价稳定、货币改革成功、热钱不会往土地上流、大量的货币不会飞到内地去囤地开当铺……
这不是理论问题。
这是能力问题。
能不能做到,那又是另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部险棋。
钱,即便是贵金属,固然说越多越好,但要是短时间内一下子涌入太多,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
毕竟,钱流进来了,肯定是要花的。
而金矿、银矿、对外贸易的顺差等等,这么多的白银流入,白银肯定是要相对贬值的。
白银相对贬值,手里拿着白银的这些人,便会琢磨着把白银花出去。
而这些手里拿着白银的人,数量又不多。就算他们真的是奢侈到家里做饭的柴火都要凋花、天天去喝花酒、日日点花魁,那也不可能在生活消费上花那么多。
既是生活消费上不能花那么多,明显白银又在贬值,那肯定是要投资的。
而且,不管怎么讲,哪怕说破大天、说的天花烂坠,买地,依旧是此时大顺最保险、回报率最高、避险性最好的投资。
这个,是连秦可卿这样的女流之辈都知道的。
除了买地之外,排于仅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