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头望去,却是上一次山东大战之中,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勋的邓玘,此时他上前一步,身形耸立,一脸肃然之色,“末将手下将士,最擅长奔袭战,与伪乾争锋,也没给大帅丢过脸面。”
此言一出,众人似想起了什么,皆一脸敬佩的点点头。
且说,邓玘作为四川的名将,其战斗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彼时,并非是山东、陕西、山西、辽东有起义军亦或是割据势力作乱,如今的云南和四川也不太平。
邓玘自天气初年从军,靠军功升任了守备,他在安邦彦谋反之战中,因为勇冠诸将而闻名。
其中有一战特别出名,便是鲁钦吃了败仗,丢兵弃甲,眼看着大事不妙。
在关键时刻,邓玘率领一支步卒,连续行军六十里,不顾山路崎岖,成功夜袭大军大营,维持住了局势。
朱大典其实心中并不是很喜欢邓玘那一套四川口音。
但一来,军中善战者诸如邓玘者并不多见,二来川军擅长吃苦,天下闻名,对于山东的炎热,他的士卒还是可以忍耐的,三来,他想赶快破局,不想继续僵持下去了。
于是乎,朱大典以笑相对,“如此,高唐州便交由阁下了,你部下有约五千余众,用来攻城应该足够了,本官手下的所有卫所兵,你也可以悉数调用,今日伪乾新胜,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便不要去自讨苦吃了,你先率军歇息一日,明日再战,如何?”
虽然朱大典话说的客气,但是邓玘却不是愚蠢之人,他比谁都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主帅说人家气势正盛,你别自讨没趣了,先休息一阵,你要是借坡下驴,说好,那你这辈子就完了。
邓玘直接拱手应声道:“主帅在此稍后,邓玘会派人迎接您入城的。”
朱大典点点头,也不在多言,摆摆手,示意大家伙可以退下了。
只留下朱大典一人思索。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夜色逐渐泛起,随着将士们点燃火把,朱大典的脸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却又凝视着天空的星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且不提大明擎天柱石一般的朱大典在夜观星象,在思索什么。
几乎与此同时,在距离此地二十余里外的高唐州城下,一名面色惨白的将领泛舟护城河上,表情凝重,正在思索着未来的局势。
却正是吃了不少败仗的大乾第一惨将陈先赟。
然而与朱大典心中不急不躁的情绪不同,咱们的陈先赟手中有一大摞公务、军务要处理,甚至于连一顿饱餐的时间都没有。
连续的工作,又不曾进食,使得肠胃极其不舒服,再加上陈先赟本身负伤就很严重,虽然经过包扎,本身就极度虚弱,不知道为何不断干呕起来。
身边儿的亲兵正要劝说两句,忽然陈先赟大口大口呕起鲜血来了,以至于手头的文书,全都铺上了血色。
见到自己身体这幅样子,陈先赟的眼角忽然泛红起来。
周围的亲兵以及随行的军官一个个看的心慌,护城河上运输物资的将士们,也愕然回头,这让将士们皆忍不住呜咽的哭出生来。
偏偏此时,赶来支援的孙玉秀将军,赶着去跟陈二牛、刘青山商谈方略去了,再加上之前连败连战,且让第二兵团极其头疼的朱大典就在眼前、
更重要的是,这位陈先赟将军,在第二兵团之外的名声虽然不咋地,但是第二兵团上下,谁不知道他们兵团长的本事,兵团长都无济于事的情况下,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随行的军医想要上前医治,陈先赟却摆手制止。
众人只能远远的劝说,但是陈先赟却控制不住情绪的放声痛哭起来,如果陈二牛在场,肯定要嘲笑一番陈先赟,竟然被朱大典给揍哭了。
可只有陈先赟的部下们才知道,他们的主将此时此刻到底有多无奈,他真的是已经尽心尽力了,能够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可是依然还是打不过朱大典,大家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一名讲武堂出身,也算是与陈先赟是同学的袍泽,站了出来,然后慨然道:“兵团长,咱们第二兵团已经尽力了啊,战不过朱大典,那是时势如此,又与您有什么关系呢?与咱们兵团又有什么关系呢?大王知道我们连番惨败,也没有怪罪,反而给您晋升了武勋,这便是证明啊。”
“诸位袍泽,大王爱惜我等,赏赐武勋,可我们第二兵团怎么能自己不知道丢脸为何物呢?”陈先赟闻言,起身登岸,却是恢复了往日那坚毅硬朗的风姿,以一种钢铁一般的姿态,巡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咱们第二兵团不善战的帽子,自打我做独自带兵那一天就没有摘掉过,人家外面都在说什么?诸位听不到吗?诸位说我靠大王的恩宠上位,诸位靠我上位,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拿着一样的俸禄,拿着一样的武器,家里耕者大王分配的土地,住着大王给盖的房子,为何别人可以连战连捷,第一兵团都打到苏州了,人家虎贲旅的一个团,从团长到班长都打光了,可依然面对着敌人的炮火前进,被大王赏赐了烈火旗!那都是何等的光荣啊!
可咱们呢?咱们却在这里连连丢土失地,我觉得咱们在输下去,第二兵团就没有存在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