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澄帆就这样没了。
他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没有提一句关乎于自己的身后事。
他尚未成亲,也并无家人。
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担心的人,便只有视为亲哥哥的楚行了。
而楚行也仿佛失了魂魄一般的放声痛哭,底层的军士素来知晓楚行的仁义之名,将他们当做兄弟,见君主竟然为了一个团长这般哭丧,一个个内心不知道有多么翻江倒海,感同身受,觉得有朝一日,若是有这样的机会,也要为大王效死。
别说换大王这般嚎啕大哭,便是大王来看看他们,他们都觉得值了。
而那些已经登上高位的文武大臣,脑海里不由的也想起了昔日里,大家一起打天下的画面,大王从来没有变,是他们逐渐忘记了当初的本心。
当然,大家内心也甚至感慨,追随这样一位真性情,有无数愿意效死的君主,又何必担心大乾将来国势不振呢。
倒是那些新投的明廷官员,旧思想多少尚未改变,觉得大乾这位国军,操弄人心的本事,真的不俗。
唯独刘必显,平日里陪王伴驾的时间最长,又是细腻之人,察觉到大王今日失态,似乎与平日里有所不同。
不过不管如何,楚行哭了许久,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停歇了下来。
而潘兴则赶忙上前帮着整理,不过脸上的泪痕和猩红的眸子,却已经无法遮掩。
楚行走出大帐,看着账外的文武百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来说,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此时此刻该发表一番长篇大论来邀买人心的,可此时此刻,楚行却不愿意拿兄弟的死去这么做。
楚行思索了良久,将胡烨唤至跟前,嘱咐说道:“虽然文澄帆并未提起身后事,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做,第一件事情是要抓紧火化,尸体运回国都,安葬于忠烈祠,受军民香火祭祀。第二件事情,我这小兄弟虽然未曾开口,但是我心里也很清楚,他希望他的队伍能有一面旗,今日之战,他突破烈火,便以烈火为旗吧。”
其实楚行心中还有个念头,烈火代表着毁灭,代表着新生,他希望这种精神可以传承下去。
虎贲军第一团,终于有一面属于自己的军旗了。
说着,又扭头看向了左懋泰道:“我文笔有限,你起草一篇祭文,替我祭奠文澄帆,一来让英灵得意安眠,二来以振奋军心。”
左懋泰朝着医院的方向恭敬行礼,说道:“文团长之忠勇,壮烈三军,能为其起草祭文,乃是在下之幸。”
然后便当场起草祭文,笔走龙蛇,楚行观之,确实文采飞扬,言辞恳切,让人心生敬佩,待祭文流传,便是比史书,也更容易为人所知,楚行这才稍稍放心。
楚行又嘱托吴又可,一定要照顾好伤兵,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尽可能的保存伤兵的性命,若是过于严重,短时间难以恢复的,可以直接运回后方。
安置好一切,这才心神疲惫折返。
而回去旗舰之上,楚行也没有休息的意思。
而是召集文武,前来议事。
虽然说,今日之战,攻克利港,后方的陈二牛摧毁了敌军的炮兵,打出了大乾的威势,但是为了不出意外,大乾还是没有决定一鼓作气拿下长江防线,而是暂时退兵歇息,只留李修文在利港驻扎。
伪明也没有反击的意思,今日利港之站,以及其他两路兵马的攻击,都给明军造成了颇大的损失。而水战方面,因为有何汝斌的指挥,明军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所以乖乖的选择了防御。
彼时彼刻,与大明一方的人声鼎沸不同,在陆地上的明军营地一片萧瑟,楚行在旗舰的看台上观察了许久,觉得明军的气势,在今日已经泄了,不过他依然要听听诸位臣子的建议。
值得一提的是,扬州府方向派来了使者。
“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来见我?”楚行进入议事大厅,坐下身来,不等大家行礼,便开口问道。
“是臣。”灯火下,一个女官赶忙俯身行礼,“臣为大王贺,我大乾自立国以来,虽然百战百胜,但后继无人,免不了为外人说道,如今娘娘有喜,总算是国本稳固,军民无忧了。”
楚行端详了许久,才认出来,此人是伺候楚玉儿起居的一个女官,与在场众人表现的欢喜不同,楚行则颇为感慨,“我失一兄弟,却得一子嗣,莫非是我这兄弟的英灵庇佑,亦或是苍天的补偿?希望他长大成人之后,能继承先辈遗志,莫让今日之血。”
说着,楚行摆摆手道:“回去之后,告诉王妃,好生静养,孤这边儿一切都好,不必担心。来人,赐纹银五十两,这位女官先退下吧。”
见众臣还想再说一些恭贺的话,楚行连忙摆手道:“一个孩子而已,莫非能决断国家大事不成,眼下大战在即,莫要说这些废话。钱进,今日之战,你可有什么想法?”
钱进起身道:“目前来看,水师的炮兵可能已经参战,但是我军的水雷起到了抵挡的效果,起码在战场上不会有大规模的水师舰队参战,而镇江方向的使者已经被我大乾俘获,并且派遣了人马隔绝消息,起码两三日的时间内,镇江难以有所应对,至于长江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