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跨过时空,穿过梦境与现实的界限,被不经意路过的一阵微风放大。睡梦中的女子陡然惊醒,雾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适逢秋季,庭院里的花木经人精心打理,放眼看去,一片生机,丝毫不见秋的肃杀之气。丝丝缕缕的桂花甜香与柔和的阳光缠绕,若即若离。这样闲静的氛围里,不张扬,却也让人无法忽视。女子愣了好一会儿,似乎依旧徘徊于梦境,尚未清醒过来。她再次闭上眼睛,轻轻拉过掉在一旁的薄毯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禀王妃,刚刚太子妃娘娘派人传话,说是一会儿要过来呢。”
耳边忽地有人说话,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再度打量四周,见景色依旧,长吸一口气,大梦方醒。
这大抵就是世事无常吧。明明前一刻你还在惋惜生命的逝去,紧接着上天就向你道恭喜——新世界的大门已为你敞开。祁殇想起自己刚醒来的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天气。阳光正好溜进屋内,透过薄薄的纱帐,轻柔地洒在祁殇的脸上。祁殇眨了眨眼睛,才刚看清头顶的纱帐颜色,尚未有任何动作,就听旁边有人颇为激动地喊到“大小姐醒了。”紧接着有人轻轻掀开帐子,有人忙着将她扶起,有人捧来温水温柔的给她擦脸,又有人喂她喝了口什么东西,嘴里全是香甜。这一整个过程迅速又有序,等她们全都退出去之后,祁殇才将将反应过来,哦!她们说的大小姐竟是我!
“大小姐可算醒了,担心死奴婢了。”
咦?还没走光,还剩了一个在这里,这声音听着倒与刚刚大喊的那位相似。祁殇循声看去,那女子一身青色衣裙,梳着双髻,发间点缀着几只小花钗,虽脸上带笑,眼角眉梢却带着些淡淡的愁绪。祁殇纳闷,这女子的声音和这表情似是分了家,不禁问道:“怎么了?”女子在床前跪下道:“奴婢该死,不仅护主不力,连大小姐病了都不知道,害得大小姐昏睡了三天。”
祁殇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又见她跪着,心里大受震撼。什么奴婢?什么大小姐?我生病了她比我还自责?我这是到的哪一层地狱?地狱这么人性化吗?
女子见她愣着,小心翼翼出声:“小姐想什么呢?”
祁殇心说想我这是在做梦吧。突然手里被塞了一个热热的东西,祁殇低头一看,是一盏冒着热气,散着清香的茶。人都说死后便一切成空,无知无觉,可是我现在……莫不是我还活着?!祁殇强作镇定,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心绪略微平复后把茶盏放置一旁的矮凳上,顺手扶起女子:“我大概是刚醒,脑子不大清楚,你给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吧?”
女子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至于其他,祁殇心里仍是满腔疑问,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行动处也是谨小慎微,生怕哪里露了马脚,让人发现她是个冒牌货。却不知,除了待人接物的礼节上有些不周到以外,在其他人眼里根本没差,至于怠慢之处大家也只当她是大病初愈,力不从心罢了。
不过很快,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这个世界的信息终于在祁殇面前串成一个整体。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祁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打发时间。忽然前厅传话过来,说是宫里来了人,老爷让大小姐快快整装出去迎接。祁殇愣了愣,白苏率先反应了过来,一边让人去回话说“大小姐就来”,一边张罗着人梳妆打扮。白苏就是那日祁殇醒来见到的女子。最初的几天时间里祁殇并不知她的名字,也不敢随意问上一句,还是有一日祁殇醒的早了些,听见门外有人低声叫着“白苏姐姐”,那个白苏与她说着话,声音却是祁殇熟悉的,祁殇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些侍女的名字一一记下。至此,祁殇与她们的相处才算是自然了起来。
梳头的女使按照惯例挑了些素雅的首饰,白苏看了,却是一把拦了下来:“大小姐素日喜欢素雅的,可今日毕竟是宫里来人,不宜太素了,不然该说大小姐失礼了,换了吧。”祁殇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白苏心细,眼光也好,祁殇也乐得听她的。妆成,祁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略施粉黛,眉目如画,发髻高高挽起,一侧是青翠的花簪,另一侧缀着羊脂白玉兰花步摇。颜色清新,在这样闷的天气里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而介于素静和隆重之间的分寸感也拿捏的刚刚好。
因不好叫宫里的人等着,祁殇动作很快,不消片刻便已在前厅站定。祁殇一一见过礼,说话间已得知来人身份,原是宫中尚仪的四品女官萧黎,现如今在皇后娘娘宫中伺候。祁殇这才仔细看去,萧黎一身湖水蓝长裙花纹对襟长袖,随云髻灵动精致,金玉珠钗点缀一二,眼波流转间透出一阵威严。好气势!祁殇忙福了福身:“见过姑姑。”那妇人当即站了起来避开祁殇的礼,又朝着祁殇恭敬地拜了万福:“泠大小姐客气。奴婢萧黎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小姐礼仪,以备泠大小姐一个月后的好日子。”
是了,从醒来至今,鲜少有人提起,以致祁殇都快忘了自己如今有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祁殇如今占据的原身是南国五品忠义将军泠忠的嫡长女泠微。一个月前,当今皇上挑了个日子狩猎,京中官员不论阶品皆可携家眷参加。为着尽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