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承深吸一口气,逼自己闭上眼睛。
父亲信重他,母亲关爱他,弟弟待他一如往日亲近,现下又有了温柔贤惠的妻子,他的日子是这么美满。再过几日,燕氏就要投入到一桩大业中去,正该一家人拧成一股绳的时候,他不能心生嫌隙,坏了家族的前程。
就算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又怎样?他还是燕氏的长子,肩上扛着责任。
那些不重要的事……等大局定了再说吧。
总归,只要父亲认可他,就不会动摇他的地位。
或许是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暂时说服了自己的燕承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来。
听得屋里有动静,谢氏笑着进来:“夫君睡得可好?”
燕承飞快起身,不悦反问:“你怎么不叫我?”
这都辰时了吧?怕是早会都结束了。现在事务这么多,他怎么可以偷懒?
谢氏怯怯道:“我喊过,可夫君睡得太熟了,我便打发人去正院传话,说今日不过去用饭了,好叫你多睡半个时辰。父亲听见了,叮嘱我让你睡够了再起来……”
原来是父亲的交待,燕承的情绪缓下来,对谢氏露出歉意:“我怕耽误了正事,一时情急。”
想了想,又对她说:“你瞧我,脾气来了就急,甩脸色是我不对,你要恼了也是该的。”
这是向她赔不是,谢氏心里高兴,笑着说:“可我脾气好呀,恼不起来怎么办?”
燕承不由也笑了,一边展开手臂由她打理衣着,一边说:“你现在就算骂人我也不回嘴,真的不要吗?”
“我可没那么多气可生,且留着吧,等下回真恼了再用。”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缓和下来。
早膳已经送来了,谢氏陪着他一块用。
“这是大夫开的固元汤。”她盛来一碗鸡汤,说道,“母亲叮嘱我好几遍,昨晚就煨着了。”
燕承心情复杂。一碗补汤而已,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可只要想到母亲不是他的生身母亲,就觉得这一切并非理所当然。这样日日盯着,一盯十几年,要费多少心神?
母亲不可能害他的,对吧?
两人用完饭,谢氏送他出门。燕承回过头,看到妻子站在门口微微一笑,温婉明丽,脉脉含情。
他不由也笑了。虽然她不是最让他心动的那个,但相处着便会发现,也是十分可爱的女子。
“大哥,瞧你春风满面的,果然成亲了就是不一样啊!”身后忽然冒出个声音,紧接着一只手伸过来,勾着他的肩膀。
“一边去!”燕承甩开他,“重死了。”
燕凌哈哈笑着,不怎么有诚意地道歉:“怪我怪我,大哥现在是有主的人了,怎么能随便碰呢?”
燕承只想给他一个白眼,呵斥:“说的什么鬼话?自己也定了亲,还不学着稳重点!还想不想成亲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便捏住了燕凌的命门,他立刻收敛起来,乖巧无比地合掌低头:“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燕承忍不住笑,敲了敲他的头:“行了。瞧你没出息的样,就惦记着这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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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立业是大事!”燕凌振振有词,“怎么叫没出息呢!”
兄弟俩到了外书房,早会果然已经结束。
昭国公看到他们过来,便问:“阿承,你身子可好些?”
燕承回道:“父亲不必担心,我好着呢!不过近来事多,总想偷个闲,并不是累到了。”
昭国公看他面色红润,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笑着点点头:“最近确实太忙了,你刚成亲,又是多事之秋,一直没得空闲。”
“对对对,要不是阿吉叽叽歪歪,我也想多睡一个时辰。”燕凌见机插嘴。
昭国公立刻吹胡子瞪眼:“你又没有成亲,大小伙子偷什么懒?今儿晨练迟了半个时辰,还好意思说!”
“我这不是才回来嘛!赶了好几天的路呢!父亲你可真偏心,对大哥柔声细语的,对我就喊打喊杀!”燕凌叫屈。
“你还有脸跟你大哥比?他除了成亲那日,一天都没歇,你小子呢,扔下融关就跑,连传个信都等不及。”
“这怎么能怪我?看好的亲事没了,我就要打光棍啦!”
“一口一个亲事,真不害臊!”
“男大当婚,天经地义。”
昭国公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厚脸皮,怎么就不跟你大哥匀一匀?”
燕承也被逗笑了,给他说好话:“小二这回出门,也干了正事。没他带回来的消息,咱们心里多少没底,父亲您说是不是?”
“行了,知道你护着弟弟。”昭国公摇了摇头,收起笑容说正事,“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做事。阿承,你继续打理军务,阿凌随我去整军。”
兄弟俩肃容回应:“是。”
起兵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粮草,人事,人心……桩桩件件都要料理。昭国公自会亲自领兵,到时候燕凌跟在麾下听命,大后方由燕承统筹。如果他料理不好,兵马在外就要受掣肘——如此重大的责任,关系到燕氏的生死存亡,父亲毫不犹豫地交给他,小二也没有任何疑议。母亲更是从不插手军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