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敬伏诛的第二天,雍城就这么易了主。
徐吟派人回去报讯的同时,使者们也匆匆离开了雍城。
再不离开,他们怕压箱底的家当,都让人给掏空了。
早上那小厮来敲竹杠,说得振振有词:“我们三小姐何等娇贵,为了大局,孤身来闯虎穴。诸位一不用费心谋划,二不用涉险,给钱不应当吗?”
这番话说得使者们无言以对,仔细想想,给点钱就能解决吴子敬这个大患,确实挺值得。
就有人道:“小哥说的是。老夫来雍城之时,带了一些礼品,过会儿就送过来,聊表心意。”
燕吉点点头,和气地问:“贵使的礼品在哪啊?可有礼单?”
这使者也是老实,说道:“礼车一来,就被凉兵拖回行宫了,小哥且等等,我这就请人找找。”
哪知燕吉脸色一变,阴阳怪气地说:“原来早就叫吴子敬吃进去了啊!贵使这算盘打得精,逆贼伏诛,他搜刮的财物自然要充公,这已经充公的东西,还能转赠我们三小姐?要是我们三小姐拿了,岂不是成了贪赃?你该不会故意的吧?”
这使者一惊,慌忙道:“不不不,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人目瞪口呆。谁不知道充公就是充到南源的库房去?徐三小姐要什么只管拿,难道她爹还会不准?说什么贪赃,吓唬谁呢?
可这小厮分明就是故意拿鸡毛当令箭,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使者不说话。
在他的目光下,这使者挣扎半晌,终于还是咬咬牙:“小哥说的是,只是这事老夫也做不得主,还得禀报刺史……”
听他这么说,燕吉的神情迅速和缓下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哎呀,贵使有难处早说嘛!这事好办,我们三小姐早就按各州府的人口算好了,愿意的来签个字,拿回去交给做主的人就是。是不是很简单?来来来,诸位看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摊开来放在桌上。
使者们凑上前一看,脸上表情顿时很精彩。
这本册子上,写着数额不等的粮草、布匹、金银,要的不少,但又没超过他们的心理底线——这到底是谁算的?也太精了吧?果然是按着人口来的。
“怎么样?诸位签吗?”这小厮仍然笑眯眯看着他们,门口的护卫虎视眈眈。
看样子不签是走不了了,眼下徐家得了雍城,必定实力大涨。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算了,如果吴子敬没死,用这么一笔钱粮保平安,都是妄想,想必自家大人也是愿意的。
有人不放心地问了句:“签了这个,没有别的条件了吧?”
“没有没有,”燕吉拍胸脯保证,“我们三小姐说了,既然诸位出了钱,那么杀吴子敬的功劳,就有诸位的一份,哪还需要别的条件?”
哦,也就是一次性买断的意思。
使者们放下心中大石,终于有人松口了:“徐三小姐说的是,我们愿意,这就签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很快也跟着签了。
这是徐家提的条件,他们也没办法啊!反正签了也就是回去禀报做主的人,又不用他们亲自交钱。
只不过,经了这么一出,他们也不敢多留了。这徐三小姐不但凶,还贪,日后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燕吉拿着签好的名册,吹着口哨去交差。
走到路上,看到自家公子坐在廊下,过去打招呼:“公子!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夜那么晚才休息。”
“到点自动醒了,有什么办法?”燕凌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挺早的啊!这是帮徐三小姐办事去了?”
“是啊!”燕吉献宝似的递过册子,“公子你看,这是各州府答应献的粮草。徐三小姐可真聪明,有了这些粮草,南源就能募兵了。哎,我们是不是也能这么干?这几年贼寇多,帮邻近州府剿匪,然后收钱,就不愁粮草啦!”
然而燕凌泼了他一盆冷水:“你想什么呢?徐家可以这么干,是因为他们并不想收服这些人。南源毕竟地方小,雍城也是刚得的,凭他们的实力,这会儿要是急着收服各州府,反而根基不稳。”
燕吉摸了摸头:“是这样吗?难道他们就不想增强实力?”
燕凌说:“想肯定想,只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急是急不来的。你看徐三小姐,她让人送吴子敬的人头回凉都,就是表达善意,只要大凉族人重新掌权,定然会跟徐家交好,便能得一个潜藏的帮手。至于旧楚诸州,个个拥兵自重,现下根本不想投靠别人,反而不能急。”
燕吉似懂非懂:“哦。”
燕凌甩了甩这本册子,脸上不由露出笑意:“这个要粮草的法子,可谓一举数得。其一,徐家凭一己之力杀了人人畏惧的吴子敬,造成了事实上的威吓,偏偏实力又不够收服诸州,不如拿钱买断,让他们安心。其二,给诸州留下了徐三小姐贪财的印象,对她就没那么畏惧了。其三,就像你说了,得了这么一大笔粮草,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他说完了,发现燕吉盯着自己不动,纳闷地摸了把脸:“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燕吉叹了口气:“公子,小的后悔了呢!”
燕凌莫名其妙:“你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