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奚被他这么一闹,想下的手却怎么也下不去了,心里升起不知是感动还是旁的什么,但总归是消气了。
三道血痕说浅,倒也留了痕迹,从地泉出来后,裴旻便换上了宽袖衣衫,又是白色,手上的红痕便更明显了。
杨叔过来撤午膳的碗筷时,裴旻正好将他唤过来说起晚上陈执和楚泽渝要来吃饭的事,手背上明晃晃的三条杠被杨叔瞧了去,本该是踩着点来吃饭的楚泽渝下午些的时候就被请到相府来了。
“啧,啧啧啧。”
楚泽渝端着裴旻被划伤的手到眼前仔细查看,杨叔见他只啧不语别的,心里空着急:“楚太医,这,相爷这到底是有事无事?”
“这说不好。”楚泽渝放下裴旻的手,又在他的脉上摸了片刻,俯首写下了一张方子递给杨叔,“喏,叫小六去趟我的药铺,按着这个捡,不收你们钱,回来后就煎上,今日只服一次,明日便要晨昏各服一次,连服七日,裴相当无后顾之忧了。”
“谢谢太医,小六未下学,还是我去捡吧。”杨叔朝楚泽渝鞠了一躬,小心揣好了方子便出去了,离开时还不忘替他们关上书房的门。
书房不是梅园的那间,楚泽渝待杨叔走远后,眼神一亮,伸手将酣眠在桌上软垫中的小猫抱进了怀里。
“乖仔。”楚泽渝自那晚上起就念着这只猫,如今终于得了机会,自然舍不得松开手,“乖仔怎的还是这般大,都没重多少,你是不是克扣它的口粮了?”
“怎敢。”裴旻道,杨叔带着人来府上后,这还是他开的第一次口,“小心弄醒他了,小家伙很凶。”
裴旻落下话音,越奚便醒了,睁眼看见了小鱼儿的脸,迷茫了一瞬,回过头看见坐在书桌后的裴旻,裴旻正用被自己划伤的那只手摩挲着瓷杯。
明晃晃的三条红痕提醒了越奚今日地泉中的事,越奚抖了几下小耳朵,从楚泽渝的手上往下爬到书桌上,颠颠的小步走到手边,在伤口上舔了舔,吃了一嘴刺鼻的药味,呛得直咳嗽。
裴旻赶紧将越奚的荷叶小盏端来给越奚漱口。
“你给我上的那些东西,对小猫身体有碍么?”裴旻问。
“能有什么碍,倒是你,这几口该给你舔光了,一会儿我再补些给你。”
楚泽渝说着,心中啧啧称奇,陈执也同他说过裴越山十分宝贝他的猫,但因为没有亲眼见过,楚泽渝并未全信,如今自己瞧过了,谁能想到在朝中叱咤的左相尽像是伺候主子那般伺候他的猫呢。
裴旻瞥了一眼手背上的划痕,不甚在意:“这一点小口子,不用费那么大功夫了。”
楚泽渝摇头不赞同:“渗了一滴血也是血,不好好处理,来日染了疯症,裴相可莫要怪我。”
越奚一怔,未曾想过自己挠的这一下还能埋这么严重的隐患。
察觉到了小猫的怔愣,裴旻安抚似的挠着越奚的下巴,说:“那便再来一道吧,汤药也得喝么?”
“自然。”楚泽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观你最近火气足得很,又不能像寻常山君那般去花雨楼降燥,便给你开了降火的方子,规矩用完七日,暂时倒也不会有旁的杂症一齐出来。”
裴旻:“……我的花雨已经下完了。”
越奚红着耳朵,尾巴不甚自在的在桌上左右扫动,和桌面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是啊,可不是下完了么。”楚泽渝突然厉起声,说,“越山,莫要说我危言耸听,你十五岁起便一直靠着药物压制,八年了,边关将士尚且未有你过得苦,这番你又受了刺激,比我预想中更早的用上重药,下回的花雨定要提前,如此下去,用不了几年,你这身子可就坏了。”
裴旻听后,眼中并无波澜,只是逗猫的动作愈发轻柔,说:“提前多久?”
“长则九十月,”楚泽渝说,“快的话,或许三四个月也说不准。”
“何院首当年为小爪制抑息丸,我记得你也有参与。”裴旻问,“小爪也是如此么?”
“自然。”楚泽渝并不瞒他,“你也晓得,岚君的初次总要厉害些,没有山君摘元便会一直受煎熬,故而小爪那年初起便直接用了重药,后续一直有我陪着他调理,逐渐减少药量,虽然同样糟蹋身体,但着实不如你厉害,再者,陛下也不可能一直放着小爪用药,朝中向陛下和静妃提亲的王公贵族不再少数,谁不盼着自己钱权富贵更上一层?遂丹不也派了使者过来,想要讨一位陛下的岚君去草原,和大宁结好,只是陛下当时只有小爪一位岚君了,又是他和静妃的心头肉,这才压了许多年,未曾松口过。”
越奚还是头一回知道有人向父皇和母妃提过亲,甚至其中还是遂丹的人。
楚泽渝不提遂丹还好,提了后便教裴旻想起了越奚被奇邪口中调戏之事,眼神冷淡下来,说:“他们也配。”
“晓得晓得,”楚泽渝赶紧顺着他的话道,“只有你配。”
越奚面红耳赤,全靠一身皮毛才没有露馅儿,只是他的猫叫声比平日里更加娇气,楚泽渝听得心里软成一片,想伸手抱着揉捏,却被裴旻抚开去,吃了一记带着警告的眼刀。
陈执比往日多值了一个时辰的班,到裴旻府上时,天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