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安静了三秒。
医院空调尽职地输送出冷气,宁晗却从顾景明的话里,听出了比室温还低的、冷飕飕的阴阳怪气。
她那句话听起来是怪怪的。
可这能怪她吗?
谁叫每次碰面,他都是坐着的。
宁晗深吸一口气,回道:“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她偏了偏头,略有几分诚恳地解释说,“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说完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仿佛要不是受政策法规所限,她真的愿意去买一堆鞭炮回来,全点了给顾景明助助兴。
顾景明视线落在她未施粉黛的白皙脸庞上,片刻后很轻地笑了声。
他往旁边让开点,问:“你朋友怎么样?”
“低血糖犯了,医生说送医及时没有大碍。”
宁晗看见他身后就有一台自助缴费机,便过去按照提示操作,“多亏有你帮忙,谢谢。”
话刚出口,宁晗自己先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这人总共见了三次面。
每一次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谢。
搞得好像她这边总是状况不断似的。
顾景明还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态度,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宁晗刚要开口,就看见了缴费界面右上角显示的时间。
她终于想起什么,猛的转过头:“糟糕,你会不会上班迟到,会被扣工资吗?”
顾景明怔了一下,没说话,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半晌,宁晗的表情从莫名其妙变成了恍然大悟。
是她疏忽了。
能以库里南代步的人,哪会是担心考勤的普通工薪族。
“走了。”
顾景明没有久留,转身往急诊科的大门走去。
宁晗目送他颀长的身影远去,看见他经过外面的垃圾桶时,将摘掉的口罩扔了进去。
她不由想起顾景明在人多的高铁站也戴过口罩。
这人或许有点洁癖。
宁晗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收起了自动缴费机吐出的收费单据。
·
医生的诊断没错。
经过救治后没多久,关诗瑶的情况就大为好转。
只是精神还不太好,医生来看过之后,嘱咐她在这里观察一会儿再走。
关诗瑶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躺在病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宁晗闲着没事,去外面的早餐馆买了点吃的回来,就守在病床边玩手机。
蒋女士的视频通话弹出来时,宁晗的心脏漏跳了三拍。
最近赶稿赶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导致她完全忘了,今天就是父母从国外回家的日子。
关上房门来到走廊,滑开屏幕时,宁晗的手有点抖。
果然,视频刚接通,蒋女士就质问道:“你人呢?”
背景里,老宁同志也坐在沙发上,虎视眈眈地瞪向镜头。
他的面前,半个月无人领取的快递堆在茶几上。
明晃晃地表现出,夫妻二人显然确定,女儿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家中居住。
事已至此,宁晗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搬来江城了。”
“搬?!”背景里的父亲捕捉到关键词,提高音量,“宁宁,你跟我们闹离家出走?”
蒋女士低声问:“就因为梁弈?”
宁晗稍低下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她嘴唇微微张开,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严厉指责。
眼看就要缓和的家庭气氛,在蒋女士无意识一抬眼的动作过后,再度出现了危机。
“你在哪儿呢?”蒋女士语气严肃起来。
宁晗茫然地回道:“江城啊。”
“不是。”蒋女士往她身后指了指,“你这是在医院?”
宁晗朝后看了一眼。
原来是墙上张贴的就医指南出卖了她的坐标。
“哦,是关诗瑶生病了。”宁晗怕他们担心,补充道,“她今天早上在路边晕倒,我就送她来医院了。”
宁晗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这番话在父母听来是多么不能容忍。
自家女儿的作息他们最清楚。
不到中午不起床的人,怎么会大早上跟朋友出门?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绝对是通宵没睡。
偏偏好巧不巧,正在沙发那边拆快递的老宁,从一个纸袋里,抽出了几张a4大小的打印纸,看着看着,他眉间的沟壑就越皱越深。
一个被宁晗淡忘的快递,渐渐在她脑海中亮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上个月的体验报告,应该还没收到。
“你这完全是亚健康状态!”
老宁同志一声咆哮,吓得从走廊经过的护士,都惊恐地看了过来。
“二十几岁的人,身体还没我好!宁宁,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乱来啊!”
要是换作平时,宁晗还能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几句。
可大概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浓,加上关诗瑶还在病床上躺着,她居然被爸爸吼得有些心虚。
其实这两年,宁晗能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