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吟眉弯下腰, 去捡地上的斧头。
那斧头沉重,她被拽着身子一沉,纤细的皓腕仿佛一折就要断了。
谢灼接过她手上斧头:“你力气小, 我来做便行。”
危吟眉:“可是……”
谢灼当然知晓她为何出来, 她是担心他养尊处优惯了,一时干不来这些粗活。
少年微笑道:“我是男儿家,力气比你大得多,这堆木柴我一会便能劈好, 让你来还不知要劈多久呢。你若是实在想帮我做些什么, 便回去收拾一下我们的屋子吧。”
说得十分有道理,危吟眉低头看着自己一双纤细的手腕, 点了点头:“那我不给你添乱了,你劈完柴就回来。”
危吟眉走到门槛边,转首便看到少年立在冷风中,单薄的身影被风吹拂,他握着斧头劈柴, 背影依旧如春山青松,仿佛不曾弯折一丝一毫。
她想, 北地的日子虽然艰难, 但路是一步步走出来, 只要她与谢灼在一起, 再难熬的日子都能熬过去。
危吟眉心中微动, 收回了视线, 抬步跨过门槛, 进屋去收拾整理屋子。
正午的时候, 下人送来了吃食。
饭菜极其清淡, 不过一盘清炒青菜, 一盘杏仁豆腐,一碗南瓜汤,并着白米饭罢了,一点荤腥和油点都见不着。
危吟眉从前寄人篱下,吃穿用度就算不上多好,眼下这些粗茶淡饭倒也很快就适应好了,她默默咀嚼着素菜,心里担忧谢灼用不惯。
她抬头,就见他用筷子夹菜用饭,没有分毫抱怨与不满。
午膳之后,谢灼抿了口热茶:“我方才与侍卫们说了,日后无须他们在屋外守着,你若是觉得屋里闷得慌,便去院子里散散步。”
危吟眉眼睛一亮:“他们同意了?”
谢灼点头:“他们既然不想办事,院子里也没需要到他们的地方了,既如此不如去院外守着。”
危吟眉笑着“嗯”了一声,手覆上他的手背,轻揉了揉。
他们初来北地,还有许多琐事要做。
午后,谢灼与危吟眉一同收拾了屋子,夫妻二人将庭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掸去了架子上的灰尘,摆上了一些日常所用的物品,随后见床榻被摆在一处角落里,商量着一起将床移了个位置,放到正对着窗户的地方,如此一来,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都能有光亮透过窗纸洒进来照亮床榻。
北地的冬日漫长而寒冷,昼短夜长,屋外常常是冷风肆虐,大多时候,危吟眉和谢灼都一同待在室内。
两三个月下来,二人与侍卫已经打通了关系,那些侍卫虽不至于放松对二人监视,但日常二人若是需要些什么,银两到位便一切都好说,侍卫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危吟眉带来的嫁妆派上了用场,她用那些首饰换来了一些日常的物品。譬如将发黄的窗纸换成了明纸,如此外头明亮的雪光便可透进来;譬如又让架子上多添了许多书册:有诗书、女儿家爱看的话本子,也有一些谢灼看的兵书。
如今的谢灼已被圈禁,如同一只雄鹰被断了双翅扔进泥地里,在外人眼中已无再起势的可能,就算想要一些兵书也无伤大雅。
除却这些,危吟眉还自己做了一些小玩意,比如帐幔上挂着的流苏络子,比如装饰窗纸的窗花,屋子相比他们初来时已经焕然一新,处处可见生活气息。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到了入春时节,危吟眉与谢灼开始打理院子,一同将院中绿草修剪得干净整洁,在花圃里播种了一些花种,只待明年开春,便有新的花开出来,来
报新一年的春信。
平日有了这些事做,倒也能打发漫长而无聊的时光。只不过许多事和以前比到底不一样了,危吟眉能看出谢灼的性子在一点点变得冷沉。
从前他是肆意张扬的少年郎,如今却只能被圈禁在这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地,这样的日子于他而言,怕是比钝刀子割肉还煎熬。
危吟眉偶尔在深夜时醒来,总能看到谢灼一人披衣坐在床边,手撑着额头,脸色苍白,双目渺渺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幽幽的烛火照得他身形几乎扭曲,从前那个少年在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诡寂又森然。
危吟眉见到他睡不着,知晓他心里饱受煎熬,便从床上爬起来,双臂从后环绕住他,将头靠在他身上,柔声陪他说话。
好在他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露出这样冷峻的一面。白日里他与她相处时,依旧和煦温柔,陪她看看话本诗书,与她讲讲兵书史书。
日子一天天流逝,转眼到了三月中旬。
这一日是女儿节。
到了傍晚时分,危吟眉与谢灼坐在门槛上,听一墙之隔外,街上传来的喧闹声。
欢笑声、嬉戏声、小贩的吆喝声,随着春夜的晚风传入燕王府。
危吟眉眼前就好像浮现出了街市上繁华的景象。必定是车水马龙,人潮如织,灯火辉煌璀璨如星河。
谢灼靠在门框上,唇角一抹浅浅的微笑:“你想出去看看吗?”
危吟眉轻嗯了一声,红唇扬起笑容:“想去。今日是女儿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