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努尔哈赤站在这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危机之地,精神却是一阵恍惚。
纵然是这位天命皇帝一生征战,遭遇过无数险情,也曾不知多少次陷于山穷水尽的境地,他都没像现在这般绝望过!
如今面前的形势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这个地方就是他当初煞费苦心,想要把杜松军团全歼的地点!
眼下的情形,他已经毫无希望可言,七万女真大军只剩下了身边这一点点部队,却要面对敌人的前后夹击。
而人家手中的新式步枪却远远超过了女真弓箭的射程,已经绝非任何铁甲所能阻挡!
在这一刻,努尔哈赤回过头,看着远处没入山峦的太阳,长叹了一声。
而这时,他身边那位女真第一谋臣何和礼,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当努尔哈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下面苏子河对岸的江南大军分开了一条道路,正有一队人骑着战马来到了苏子河边。
何和礼看到为首的一位,坐在战马上当先而来,而其他人却有意和他拉开了两个马身,何和礼仔细一看此人,却是痛苦的一闭眼。
“原来是江南统帅沈渊……原来真的是他!”
旁边的努尔哈赤听到了何和礼的话,随即把目光惊讶地转向了沈渊。
没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年轻,这位手握江南,执掌新军的豪杰,竟然还没有自己儿子的年纪大。
看他脸上的英睿与果敢,自信和从容,努尔哈赤忍不住心想……他真像是年轻时的自己。
此时此刻,何和礼心里却突然间想起了当初自己出使广州时,沈渊向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总有一天,咱们会在战场上遇见,我先把话放在这儿。”
“你们要是老老实实的就能少挨两顿揍,多活几个人。要是继续折腾,那就是自己作死!”
何和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这时的努尔哈赤则是呆呆地看着河对岸的沈渊。
“我原本可以问鼎天下执掌九州,原本南朝的花花江山都应该是我的,我的女真大军原本是纵横天下,无人可敌!”
“可是为什么,这世上又出了你这样的豪杰?”
而此刻的沈渊静静地坐在马上,轻轻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老家伙……你要的东西,代价要高得多!”
……
沈渊把手指向前一挥,山上山下的江南大军,步枪霰弹枪一齐开火!
一霎时,山上的界凡城堡垒中,还有河对岸的苏子河边,无数枪弹向着残余的女真八旗射去!
犹如万千火流,向着那片山坡上聚集,暗淡的天光下,一片片弹雨就像流星一般横扫而过!
最后的女真兵被弹雨穿透,被火流击穿,被打得鲜血迸溅,甲叶横飞,就像舞蹈一般疯狂扭动着身体!
随即,枪声沉寂。
只留下渐渐远去的回响,仿佛群山的心跳,在夕阳下飘荡低吟。
……
全军修整一夜以后,第二天沈渊派出了两个团,分别去往尚间崖北麓、阿布里达冈以东,解决袭扰刘铤马林两军的女真部队。
这两个团分别由花爷和范愣娃带领,骑着女真人的战马,清晨即刻分兵去往两处战场。
以他们的能力,两股部队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一定能把袭扰两军的女真残兵一举消灭。
然后,沈渊率领江南陆军和小七爷的海军陆战队向着西面回军。
……
在他们离开之前,沈渊还回头看了看那片留下无数性命,也浸透了鲜血的萨尔浒。
此刻的沈渊,心中却是暗自感慨。
这是他刚刚来到大明之后,就给自己许下的愿望,也是他奋斗到如今的最终目标。
到现在,我终于扭转了这一切,从此之后,华夏民族终将会不复从前的衰弱和屈辱。
就在这里,就在这片辽东的群山里,我的梦想终于达成,我做到了!
沈渊久久不言,片刻以后,当他拨转马头之际,他指着萨尔浒山的山顶,向着小七爷说道:
“那里有一面石壁,在上面刻上一句话,我记得韩非子说过……”
“明白了!”还没等统帅接着往下说,小七爷就笑着点头,然后就把统帅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这位小七爷的心思灵动,与统帅之间的默契真是可想而知。
……
等到沈渊带领大队离开之后,在萨尔浒山的石壁上,工兵正在雕凿统帅所说的那句话……
“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
不足百余里之外,鸦鹘关。
辽东总兵李如柏还在鸦鹘关下磨洋工,可是刚过中午时分,他却听得对面的关墙上一片大乱!
周围是古怪的火铳声,而且声音极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