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港口上停泊的一艘小小的货船,虽然码头上船只往来拥堵,但那艘货船的船头上,正有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在垂钓。眼看着他手中钓竿柔韧的前端微微一颤,这个人一抬手,就将一条“海泥鳅”提了上来。这种海泥鳅在北方又叫海鲶鱼,是一种十分凶猛的肉食鱼类,想要钓这种鱼的时候,甚至不需要浮漂,只需要鱼线、鱼钩和一根鱼竿就成了。只要在鱼钩上挂一小块新鲜的贝类扔到水里,这种海泥鳅就会蹿过去咬住不放,甚至把鱼线拽得“噔噔”直响,钓这种鱼只要感觉到鱼竿上的拉力,伸手一提就是一条。这个在泊位上钓鱼的怪人提起这条一巴掌长的海泥鳅之后,随即就把它从鱼钩上摘了下来。这个人用斗笠遮住了脸,却把手微微一松……那条刚刚被他钓上来的鱼“扑通”一声就落到了水里,“嗖”的一下就游得无影无踪!这一刻的景象被炼心道人他们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大家纷纷回过头来继续监视,所有人都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他们跟着看热闹的人徐徐而行,一起向着市舶司衙门那边的方向走去……就在这一刻,当他们走远之后,那个蓑衣人抬起了斗笠,一双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向着远去的人群看了一眼。在这一刹那他露出来的脸庞,赫然正是沈少爷手下的头号谋士,小七爷徐搏!为了抓住这位泉州的大首领,这一回沈少爷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这支暗地里追查大首领的队伍,竟然是由小七爷亲自带领!而此刻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一脸好奇地看向了小七爷……正是程无鸢姑娘。“为啥要放走了它?好不容易钓的?”程姑娘一身男装也带着个斗笠,嘴巴上却沾了两撇儿小黑胡子。不过这小胡子显然是一点儿伪装的作用都没起到,让程无鸢的脸不但不像个男人,反而越发像个英气勃勃的姑娘。“我放了它不好吗?”小七爷听见程姑娘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对于那条鱼来说,让它重归大海,不比被我吃掉了强?”“既然都把人家钓上来了,就让人家疼那一下就放走了,你觉得这样比较好?”程无鸢姑娘又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我倒是觉得,说不定那条鱼心里还挺想着被你吃掉呢?”听到这里,小七爷叹了口气,就见他摇着头说道:“我觉得你说话越来越像沈渊那个冤大头了。”“和他一样饱含深意,对不对?”这时程无鸢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呵呵地看向了小七爷。“和他一样云山雾罩的,听着就欠揍!”小七爷没好气儿地说了一句,这次他索性没挂任何鱼饵,就把鱼钩扔了下去……当庞宝强一路赶到市舶司的大门口时,就见这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周围有数百名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大多数都是沿途被吸引过来的,后边儿还有不少的船主商人正在朝着这边聚集。庞宝强挤出人群,就看到市舶司大门口的台阶下面摆着一张太师椅,崇王世子朱常津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那上面,周围由五六十人的火枪卫队贴身保护。而那个叶香叶老爷正被人扔在空地中间,此时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在那里左顾右盼。“为什么不进去闹?”当庞宝强走过去之后,他小声的向着朱常津问了一句,这时宝强哥的脸上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而朱常津却转过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说道:“堵住门口就行了,进去阻碍衙门办公,咱不占着理,在大街上反而谁也挑不出咱的毛病。”“估计大人物一会儿就来了,你先对付一阵……我歇会儿。”“得嘞!”宝强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就见他招了招手,让人把他那一包自鸣钟零件儿拎了过来。“你们怎么回事?”此时那位叶老爷明知情况不妙,还在那里硬撑着大声质问,而宝强哥却是嘻嘻一笑!
“打坏了东西就得赔!”只见宝强哥笑着说道:“这自鸣钟是我刚刚从外洋买来的宝贝,结果我一上岸就被你推了个跟斗,这个宝贝也打碎了。”“就算你是个当官的,你也得讲理对不对?照价赔偿,我们转身就走!”“多少钱?”叶香气急败坏地问道。“十万两银子!”宝强这句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就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围观的那些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心说这玩意儿也太贵了吧!“这个宝贝疙瘩,我就是从这洋人的手里买的,”只见庞宝强指着一路跟过来的小贝说道:“结果这宝贝到手还没热乎呢,就被你给摔了!”“你讲不讲理,哪有这么贵的钟?”此时的叶香一听说这个价位,就知道自己万万赔不起,只见他满脸悲愤地说道:“我告诉,你本官可正在执行公务!你们殴打挟持官员,还讹人……”“这怎么叫讹人呢?”听见这话,宝强哥笑嘻嘻地说道:“明码实价,货主还在这儿呢,他能证明这东西确实是我十万两银子买的。”“还有,你还好意思说你执行公务?我从你旁边经过,你上来一把就把我推倒了,这叫什么公务?”“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把御前三品侍卫推个跟头,我打你怎么了?我还执行公务呢!”“对了!赔钟的事儿先两说着,你推我这事,咱的账还没算呢!”宝强哥说着话,顺手从旁边侍卫手里接过一把火枪,端着枪就往叶香那边走。把这位叶老爷吓得呜哇乱叫,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后退!旁边的朱常津看着庞宝强和叶香胡搅蛮缠,他的心里却在暗自嘲笑。别看他现在只是堵住了市舶司的大门而已,趁着整个市舶司的人都在前院看热闹,他的侍卫已经偷偷从后院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