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个女匪已经完了,官兵也纷纷后撤,在她四面围了一圈。十余支染血的长枪,全都对准了这位正在垂死挣扎的姑娘。
只见她嘴里喷着鲜血,却用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些村民!
“亏你们还是男人……活该!”
就见那位姑娘奋力嘶吼道:“你们!你们还想在娘们儿的屁股后头躲多久?”
在这一刻,站在村民中间的李丰年死死攥住了拳头,他的牙咬得嘎吱嘎吱直响!
可是在他的身边,他媳妇儿却死死拉住了他的胳膊,口中不断地苦苦哀求他不要动。
可是李丰年心里的怒火却越烧越旺,他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里一阵轰轰作响!
对面那位赛西施姑娘投射过来的眼神,就像是两根锐利的钢针,让他这位七尺男儿拿不出勇气和人家对视。
“我他妈……也算个人?”差一点点,李丰年就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而这时那位姑娘还在大声吼道:“没活路了?没活路就跟他们拼啊!死了也换一条坏种的命!董其昌……不也是一条命?”
“宁可饿死也不反抗,窝囊不窝囊?死了也是一群窝囊鬼……我呸!”
眼看着这个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鲜血在她身下流下了一大滩,就流淌在那些百姓珍视无比的土地上。
之后见到女贼已经无力挥舞长刀,那些官兵们上去一通长枪,终于还是将那位姑娘刺死在地上!
杀光了山贼之后,官兵们随即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把那些村民们吓得连连后退。
他们手提着血染的长枪,检查了一下地上那些死人,然后把李竹钉带过来的马车赶到战场上,将那六个勇士的尸体扔上了马车。
随即这些官兵头也不回,赶着马车就走了!
看着那些官兵离去的背影,此时在村民中有人长长松了口气,似乎是在庆幸他们又度过了一次难关。
而有的人则是掩面哭泣,因为他们知道董其昌下一次再派人来,一定会更加凶狠地压榨他们。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却再也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了!
“没活路了……”李丰年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一转头便向家中走去,他身后还跟着老婆和孩子。
“当家的,你可别犯糊涂心思!”一到了自家院子当中,他媳妇就走过来忙不迭地说道:“咱可不是那些亡命之徒……”
“哪儿还有命?”李丰年忽然一回手,一巴掌抽在了自家媳妇儿的脸上。
这一下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把媳妇儿抽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媳妇随后就看到,李丰年从柴堆里抽出了一把柴刀,用大拇指试了试刀锋之后,将它插到了腰带里。
接着他拿起了一把铁锨,用手掂了掂分量,默不作声地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传来了媳妇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而这时李丰年的心里,却始终都在回响着那位女大王赛西施的话……
“董其昌……不也是一条命?”
“……你们还想在娘们儿的屁股后面躲多久?”
“宁可饿死也不反抗?”
“老子……死了也不做窝囊鬼!”李丰年把手里的铁锨攥得“嘎嘎”直响!
他就这样双眼通红,一直向着通往松江府的大路走去。
……
在村口,他看到了一身病弱的赵家根。这家伙手里正拎着一把斧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还有张四牛,李平安……王铁柱也扛着一把锄头在后面追了上来。
大家全都没说话,就在一股离奇的静默之中,他们慢慢地汇成了一股,向着松江府的方向而去!
……
走了十五里之后,当他们路过王家村的时候,一个卖梨膏糖的年轻小贩站在村中间的路上,向他们大声问道:“几位大哥要到哪儿去啊?”
“松江!杀了董其昌!”
“活不下去了!那就同归于尽!”
李丰年他们几个人冷冷地回答了几句,随后他们就听那个小贩“啪”的一声,把装梨膏糖木盒子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也去!妈的董其昌,老子死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只见那个梨膏糖小贩,找了一根尖锐的毛竹扛在肩上,汇入了他们的队伍。当他们就这样走过王家村的时候,队伍中慢慢已经又多了七八个王家村的村民。
在这之后,青山坳、胡家店、榆树沟、油坊营……他们的队伍居然越走人越多,慢慢地汇成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
队伍中有人在低声说着董其昌的暴行,还有人把怀里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吃。
这些曾经质朴老实的乡村汉子,现在就像是一群红了眼的狼群,坚定地向着松江府方向而去。
每当他们经过一地,消息就会慢慢传开,随即就不断有人从后面追上来,加入他们的队伍。
这些人红着眼睛忍着泪,手里握着农具和简陋的武器前行。他们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炽烈,在愤怒的灼烧之中,他们不断向前!
渐渐的,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在通往松江府的大路上,逐渐汇聚成了一股洪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