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学子虽然相互之间谁也看不见谁,但都在一个县里,有好多学子相互间还是很熟悉的。
这分明是一道很简单的题,出自《大学》的开篇,沈渊觉得这些学童既然能来考试,不可能连这样浅显的八股都没做过吧?
可是这里边还真就有些不学无术的,看到这题之后急得抓耳挠腮。沈渊就听自己右侧的考棚里,有几个学生窃窃私语地说道:“是大学吧?”
“肯定是啊……这个我行!”
“你行你跟我说说,这题是怎么回事?我连个上下文都记不起来!”
“……哎呀你个笨猪!”
听声音好像是年纪不大,沈渊听到他们说话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前世的小学生组队开黑,不由得暗自想笑。
这时沈渊的右边有个学生小声念诵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哎呀!这里少了一个得!”
“你他娘的记错了!”这时又有一个学童的声音,在旁边说道:“我记得分明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我艹!我这里多了一个得字儿!”
沈渊听着,忍不住乐不可支。也怪这个时代的书没有标点符号,这俩人的学业也真是够瞧的!
那句大学的原文是: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结果让这俩人念的,错到了十分可爱的程度,还而后有静静,而后能定定的……沈渊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在那里笑得乱颤。
巡场的考官走到这里,他们那些窃窃私语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沈渊也不知道那个‘静静’和‘定定’俩兄弟,能不能考得过这一场。
等到考官走到沈渊的考棚前,他分明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沈渊甚至连头都没抬,就察觉到了两道犀利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于是他在心里打着腹稿,也没往草稿纸上写,一篇“虑而后能得”在他心里慢慢地成型。
眼看到了中午时分,这一上午一晃而过。旁边的考生发出了摆弄砚台的声音,看来已经开始打草稿了。
而沈渊吃了一块饼,把瓶子里的水喝了小半瓶……在这里别说上厕所了,当场猝死都不许出考棚。
这大冷天儿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闹肚子的?沈渊就任凭自己的考卷在眼前空着,直到巡场的考官又在他面前过了两次。
考官肯定看到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考卷,沈渊心里笑了笑,把要写的五言诗也在心中暗暗自想好。
眼看着到了太阳偏西时分,已经有人出去交卷了。这时的沈渊把水瓶里的水在砚台里滴了几滴,研了墨之后,把这两篇时文和一首律诗,在草稿纸上写了下来。
八股文要求三百字以上,其实篇幅并不长。主要是构思的时候极费脑筋。沈渊之所以把它在草稿纸上写下来,就是因为稿纸要是空的可万万不行。
写完之后他静气凝神,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写下来的文章,有没有犯大明诸位天子的名讳,还有两孔孟两位先师的名字,要有的话全都要缺笔。
当他检查完了发现完全没问题,这时交卷的人也开始渐渐多了起来。沈渊诚心正意拿起笔,工工整整地把这两篇文章和律诗全都抄在了考卷上。
之后他收起了考篮和笔砚,趁着交卷的人多,出了考棚就把卷子交了上去。那位好几次对他怒目而视的考官,沈渊这一次倒是没看见,于是他又松了口气。
等到他出了龙门,随即就看到自己的族叔沈玉台,早就在外面等着自己了。
“怎么这么快?”沈渊笑着走过去向沈玉台打了个招呼。
“能不快?咱们这些日子天天作文飞快,我都习惯了。”沈玉台脸上带着惴惴不安的神色说道:“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安然考过第一场!”
在县试的时候,每考一场都要在三天之后发榜。当然这个时候试卷是糊着姓名的,所以发榜的时候,入选的考生是不写姓名的,全都是写的他们的考棚号。
而且这样的榜文写的时候,还要把考生的考棚号写成一内一外的两个大圆圈……沈渊心道这也不知是谁定的烂规矩,要是脖子不好的人,还看不着自己的成绩了!
只有第一场考过了的人,才有下一场考试的资格。这第一场正场就算是这样过去了,沈渊和沈玉台两个人分别回家。
三天放榜的时候很快就到了,沈渊自己到了县衙大门口,向着上面那俩大圆圈看了一眼,
果然在外面的那个圆圈正中间十二点的位置,有一个考棚号写的时候向下错开了一个字……玄字十六号。
那是自己的考棚号,沈渊是正场第一名!
沈渊不动声色的看了下去,在内圈的最后看到了族叔沈玉台的考棚号,沈玉台以最后一名的成绩通过了第一场,简直是险过剃头!
沈渊看罢正想转身回去,却一眼看到那位柳如青正站在人群里,看着墙上的榜文,脸色阴晴不定。
沈渊一看就知道,这位柳如青是看到自己并没名列第一,因此心中极其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