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些官员心里都清楚,沈渊说得没错。
正因为他跟徽商有着家族上的联系,所以他才能得到徽商的账簿。当然也能轻易地得知那个刘征县令在倭寇入城的前一天下午,就把自己所有的存银给取了出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判断,一个县令上任的时候都不可能带四五万两银子,所以他的钱是从哪里得来,自然是不问可知。
而且最要命的是,刘征为什么赶在徽商钱铺即将被抢掠之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这件事儿他说不清楚!
这时就连巡抚赵宏图大人,看向刘征的眼神都变了,眼中审视和责问的意味越来越浓。
大堂里一片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刘征为自己辩解,而此时这个刘县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的他,这才恍然大悟!
于此同时,他好像明白了无数的事,原来自己竟然一脚踩进了这样一个让人绝望的陷阱!
此刻刘征脑海中映射出来的,就是沈渊在府衙门口的茶楼上,向他笑呵呵说出来的那句话:
“我现在没法跟你详细说,但是总而言之,您还是把徽州钱铺里的存银取出来,暂时先放在自己家里再说……”
就是这句话断送了他今天的胜利,甚至可能断送了他的仕途和性命!
只怪当初,自己鬼使神差的相信了沈渊的善意。他以为沈渊在查案过程中,发现了徽商的处境有不妥,因此才会用这个情报来跟自己交好,就和自己用县试向沈渊示好一样!
这个阴险至极、毒辣无比的沈渊!他从来就没相信过自己向他发出的善意,他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在误导自己!
原来从他把银子提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被沈渊领上了这片注定覆灭的悬崖。而沈渊那小子却是阴沉至极,没有表露出任何敌意,直到自己向他主动发难!
……然后沈渊一个反击,就把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刘征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现场唯一的证人黄师爷在茶楼上坐得那么远,根本无法提供任何人证。
所以他刘征现在即便是跳起来大喊,是沈渊告诉他要将银子提出来的。在场的巡抚大人和所有官员也绝不会相信他,而是认为他想对沈渊倒打一耙。
可惜自己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将沈渊父子置于死地。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陷阱!
更何况他那四万五千两银子,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来历……沈渊这小子,真是何其狠毒!
刘征现在只想狂扇自己嘴巴,若不是自己刚才主动向沈渊发难,他和沈渊还能相安无事。
可是当他受到沈渊这一招凌厉的反击之后,他再想后悔刚才的莽撞,却是悔之晚矣!
想到此处,自负聪明的刘征县令脸色已经变得一片青紫,却硬是半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这一刻,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现在的情形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狡辩,他终将会被扣上一个私通倭寇的大帽子。
同时他身上的罪名还有贪赃枉法、聚敛钱财、他刚上任几个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甚至还和倭寇扯上了关系!
他敢确定京师里那位老师,不但不会用只言片语来替他辩驳讲情。甚至听到这样的丑闻之后,还会忙不迭地离他越远越好!
就在刚才,他害人不成却反而害了自己,他在一念之间,就被沈渊一脚踢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征县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大家就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也是渐渐涣散。
“咕咚”一声,刘县令居然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他趴在那里无意识地挣扎着,就像一条被一棒子打晕的野狗!
看到他的样子,连一句自辨的话都说不出来,堂上的巡抚赵宏图大人随即厌恶地一挥袍袖,向下方的差官命令道:
“扬州府江都县令刘征,有贪渎和通匪两项嫌疑,打去他的头上乌纱,先行收监!”
“派人到他家搜索赃款赃物,还有通匪的书信,同时派人到县衙清查他到任以来所有账目,看看有没有不符之处!”
“把他给我拉出去,先把案子审清楚了再处置!”
巡抚大人话音刚落,四名如狼似虎的差官上来,一把打掉了刘征的乌纱帽,然后把他提起来向外就走。
当刘征被四名差官拖出去的时候,正好路过小王爷朱常津和陪同沈渊一起来的那些人面前。
朱常津他们看到那个刚刚还在堂上威风凛凛的江都县令,现在竟然变成了一条只知道呜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死狗……这些人脸上的神情欣喜振奋,心里也是拍案叫绝!
这时的朱常津抬着下巴扬了扬眉,意思好像是在说:看见没?看见没!我早就知道,谁能奈何得了我们沈先生?
而旁边的苏姑娘则是喜不自胜,她眼带笑意看着大堂中的沈渊,胳膊肘却在一个劲儿地捅蓝姑娘……蓝姑娘在欣慰之余,嘴角上也满是笑容。
沈渊这招反击真是痛快……又痛又快!
刚刚堂上还有人说他是个白丁,可是他眨眼之间就干掉了一个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