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抬头望见一位身穿妃色金丝罗裙,配饰张扬,面容艳丽的姑娘。
她缓缓放下了手里正在解的九连环,带着疏远,礼貌回道“马大小姐”
那人瞧见温卿态度不热络,便皱起眉头“许久不见表妹,怎地与我如此生分,可是怪我在你生病时未曾去探望?我这也是前两天刚得知表妹前些日子生了病,本想立刻去探望,谁知我家母这个时候染了风寒,需要久伴床前,没能跟妹妹通个信,是我的不是,所以还请表妹看在往日情分上莫怪罪。”
这话说的温卿冷笑连连,这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小题大做,心眼小,连表姐妹母亲得病都一味怪呢,可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马长建的嫡孙女有那么大的交情了。
“马小姐说这话卿儿就有些听不懂了,先不论我们往日交情如何,马小姐说前些日子刚刚得知我生病的消息,可我生病已过去月余,据我所知,这期间马姨娘回马家的次数不少于三次,难道她从来都没跟你提过我吗?就算姨娘忙忘了没提,那你我感情既然如此要好,为何你都没问过呢?”
温卿拿起桌上的茶,浅饮了一口道“卿儿重感情,所以还请马大小姐不要说让卿儿愧疚的话”
马语蓉脸色涨红的看着周围的人,吱吱呀呀半天也没能说出所以然。
这时,只听她身后有一女声道“公主安好,表姐好”
温卿看到出声之人样貌,心里冷笑:她早该想到,马语蓉主动来找她说话,想必是受了她这位好庶妹的蛊惑。
马长建孩子有四,大儿子马伯怀,二女儿马世兰,三儿子马仲元,四儿子马叔清,这几人都是马长建的夫人王氏所生,由于马长建起家比较晚,再加上他对外为人严谨,所以府里的小妾和通房并不是很多。
他的夫人王氏是位很有手段的管家妇,她把后院的那些女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所以也没有额外的子嗣。
但他们的儿子除了马仲元外,其余的两位都是妻妾成群,后院的女人数不胜数,孩子自也是多的叫不上名字。
其中让温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庶女,马惜文。
马惜文是马伯怀的庶女,她的亲娘是品茗坊的歌伎,正常大户人家是不会让烟粉女子进门做妾的,但马伯怀那段时间特别迷恋她,所以冒着被他爹打死的风险为她赎了身,过后马长建果真勃然大怒,扬言要施家法,把那歌伎赶出府,但此时那名歌伎已经有了身孕,为了避免非议,马长建把那名歌伎送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待产,等到孩子生下来,便把孩子抱走,把那名歌伎留在了那里,所以马惜文是从小养在王氏身边的。
马惜文百依百顺的性子很得王氏的宠爱,再加上她的长相优越,自也受到了马长建的看重,所以这种重要的场合,除了马家嫡出外,能参加的就她一人。
要说马语蓉是骄阳似火的芍药,那马惜文就是柔滴滴的水仙,姿而美丽,素雅清香。
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但里子却充满了毒素。
前世马语蓉及笄时,马长建已官至三品,家中女子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与之登对的富贵人家数不胜数,但马家对那些人根本瞧不上眼,宁可让自家孙女多等几年也要攀附皇室,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最后真正嫁入皇室并且受宠的竟是马惜文。
“温表姐莫要责怪我姐姐,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前些日子生了病,虽然姑母总来探望,但两人都为母亲的病心急,所以一时忘了问候温表姐”马惜文说的话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处
“既是如此倒是我误会表姐了,表姐也请见谅”如果再继续绕着这个事,倒真成了温卿的过错。
马语蓉感激的看了一眼马惜文“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表妹,表妹既然安好,那我就不打扰表妹和公主用膳了”言毕便讪讪的拉着马惜文走了。
“你那姨娘便是位阴险狡诈的主,没想到她的娘家人也个个不是省事的”黎婧望着她们两人的背影道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环境使然”温卿说完,便又拿起桌上的九连环摆弄了。
这九连环原本是温思轩的,不过他弄了几天没有解开,便拿给温卿解闷儿了。
黎婧见温卿那认真模样便不解的说道“我总以为以你的性子会排斥这些玩物,没想到你对这些东西也如此痴迷”
温卿拿起九连环,指着那环环相扣的铁圈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九连环就像人心一样,节节相扣,发生的事情都是一环套着一环,有趣极了。”
“我发现你有时像一名比丘尼,仿若经历万千磨难,看破了红尘一般”
温卿表情微楞几秒,随即便和黎婧一起笑开了。
申时二刻,宴会上的人都已经散的七七八八,温卿和黎婧也起身向路雅清告辞,相挽走到大门口。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温思轩和一帮半大的小公子在门口左顾右盼,在看到温卿的身影后便大声喊道“美女姐姐出来了!”
正是散会之时,门客都零零散散的走向门口,这一声,让所有正要出门的门客,都纷纷停步看向温卿和黎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