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
她轻笑一声,拂了拂袖子,踩在那些凸凹不平的鹅卵石上,缓步回了自己的院落。
是夜,夜色凉如水,薄如冷清,引人心悸幽幽。
侯府老夫人张氏的房间内静悄悄的, 只亮起几盏昏黄的灯,灯光映照在萧君彦森然的脸上,他一双嗜血的瞳眸,红的有些可怕。
一旁的张氏一直阴沉着脸,身后跟着的婢女全都屏住了呼吸,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
过了片刻, 张氏挥退了婢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这毒妇手劲儿真是大。天下居然还有如此毒妇,可恨可恨, 可恨到了极点!”
张氏此时已憋了一肚子委屈和燥火,没想到有朝一日,在她一手掌控的侯府后院,也会有人敢给她气受!
早知如此,她当初何必巴巴的将那毒妇从宫中请回来?
请神容易送神难!今日,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再也忍不住,气得拍着桌子:“彦儿,真的就这么放过她了吗?再由着她作威作福,只怕府里以后就永无宁日了……”
萧君彦冷哼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虽说今日那毒妇让他吃了一惊,不过说到底,也还是那个他在床上玩腻了的女人。
他不否认,这女人这次回京后变了很多,睿智沉稳了不少。
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再聪明,也强不过男人的手腕。
这么一想,他脸上的神情才稍稍好转了些, 安抚张氏道:
“母亲还请消消气,何苦这般大动肝火,若是气坏了您自个儿的身子如何是好?”
张氏重重地从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你要真是孝顺,就休了那毒妇,娶个恪守本分的媳妇回来,早日生儿育女为我萧家传宗接代!”
那毒妇虽贵为公主,却没有半分温婉娴雅,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更是一概不沾,这样的女人留着只会是祸害。
萧天陌敛眸,冷笑了一声:“只要圣上还在,我和她就别想和离。”
张氏想了想,忽而阴毒一笑:“那就让圣上厌恶她!”
“母亲的意思是?”
萧君彦看到张氏的眼神,瞬间猜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张氏点点头,面色复杂地开口说道:
“前几日我在府外闲逛,倒是得了些药……”
“若是让人亲眼见到她与旁的男人……她便是皇家的污点,圣上还能护着她吗?”
“到那时, 即便不好提出与她和离,母亲也能逼她主动让位,自请下堂, 只是要委屈一下彦儿你了。”
见萧君彦默然不语,张氏还以为他心中不舍,便继续劝说道:
“母亲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即使真的能先和离再娶,这京城位高权重的世家大族,又有哪家贵女愿意给人做继室,难道你想续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无端端的矮人一截?”
“我儿玉树临风不说,还天资纵横,何必受如此束缚?”
“但如果是那毒妇自己犯了错自请为妾,那我儿以及侯府的顾虑就有机会全部化解。”
萧君彦面露为难,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仿佛蕴含着无数情绪一般:
“可是……这样怕是不妥,她好歹是我的发妻,此举怕是于侯府清誉有损。”
没想到母亲张氏居然存了这样的想法,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张氏坚决得很,敲了敲桌子,厉声道:
“没什么不妥,母亲知道你顾忌着面子,可你别忘了,是这女人不知好歹在先,京城人尽皆知,当初她对那萧天陌……”
“够了,母亲不要说了!”
萧君彦的脸轻微扭曲了一下,眸底蕴藏着一股怒火。
那个女人都已经与他成亲,却还对萧天陌念念不忘,害他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张氏看萧君彦气怒攻心的模样,心知他已被她说动,便软下了语气:
“你放心,母亲混迹内宅几十年,其中的魑魅魍魉不说看得一清二楚,也能估摸出个七七八八。”
“就这京城之中,哪个深宅大院背后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慢慢的也就被世人淡忘了。”
“等事情爆发后,咱们便以此为由头,将那毒妇禁足后院,捆起来不见外人,天天驯着,到时怎么弄死她都行。”
听了这话,萧君彦抿起唇角,“不能在府里,人多嘴杂……”
“好,正好后日要去普宁寺上香,那毒妇也会一起去。”
张氏咬着牙,“等事成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这个贱人,为我的狸奴报仇……”
夜越加深了,昏黄的灯光透出窗外。
桃夭倚在暗处窗角下,四周的野草蔓生掩住了她的身形。
好啊。
真是一招变妻为妾的好计谋!
桃夭折了一根野草卷在手指上,一圈圈地勒紧。
呵,这就是自诩高贵的簪缨世家,做坏事还要挑寺庙这种积善行德的地方。
他们为达目的,不惜用这种下流无耻的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看来是真的想跟她鱼死网破了。
巧得很,与她,不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