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回过神后,抬头一看,发现头戴面纱的晏凤珠此刻正手捧一个泥人,发出痴痴的笑声。
她的衣裙下摆褶皱不堪,明显是刚刚拧过衣服上的雨水。
脚下的泥塑混合着雨水变成了稀泥,连带着她的身上也沾满了一块一块的灰色泥浆,整个人好似刚从土里爬出来般狼狈。
而她却丝毫不在意,只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的泥人傻笑。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稀泥是哪里来的。
桃夭瞥了一眼城隍老爷那可怜的泥塑残骸,视线落在了晏凤珠手捧的泥人上。
这泥人瓢似的脑袋甚是丑,可通过那模糊的五官,桃夭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泥人是晏凤珠一直苦苦追寻的萧天陌。
“你如今神智已失,堕入疯魔,难道还是忘不了他吗?”
桃夭看见晏凤珠这个样子,不由得叹息一声:
“不在意你的人你惦念又有何用?哪怕你真的把命赔上,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多看一眼。”
何苦呢,为了那些臭男人值得么?
可是晏凤珠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似完全没有听到桃夭的话。
她神情专注地盯着泥人,片刻后再次歪头傻笑起来,口水流了一地。
“也罢,既然你想要这个男人,我帮你抢过来便是。”
桃夭本就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浸染上了更加深浓的墨色。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人,只是她毕竟占了晏凤珠的脸皮,晏凤珠又因此才疯魔,她也合该帮晏凤珠达成这心中放不下的执念。
***
翌日清晨,沈芙蓉、萧天陌、余重楼、石头、沈南阳、十月几人,很快收拾停当坐船上路了。
等他们渔船换客船,客船换牛车,牛车换马车之后,终于到了京城地界。
不过这时候,天色已然转黑。
夜路不好走,何况他们离开了这么久,还不知京城有无变故。
所以,众人便在城外三十里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家客栈不大,后院景色倒是别致。
廊下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绿叶下,犹如无数只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在空中,微风拂过,周围全是淡淡的香甜味道。
沈芙蓉坐在后院凉亭的石凳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顺便消化消化饭食~
因为之前被饿过,所以她现在明白了一个真理: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
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安安静静地落在沈芙蓉的身上。
余重楼站在不远处的树后看了许久,终是慢慢走上前去,坐到了沈芙蓉的身旁:
“那天船上的事……谢谢你,其实你不该出来的,当时情况危急,你该带着十月逃命才是,不必担心我,我能应付的。”
沈芙蓉知道余重楼说的,是那天晏凤珠命人放火烧余家的货船,为了逼她出来,还险些将余重楼丢上船的事。
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应付个毛线球啊,你当时昏得跟头猪似的,你还应付呢,我晚出来一步,你就被人烤熟了。”
想到当时的情景,余重楼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继而又认真地说道:
“我只是不愿你为了我而涉险,你知道的,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你的安危。”
沈芙蓉心下感动,对他粲然一笑:
“你放心,我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挂掉的。”
不过想想这一路的磨难曲折,不仅处处透着诡异,还有另一个女人千方百计想要她的脸,沈芙蓉暗叹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都赶上拍鬼片了。
余重楼看着沈芙蓉脸上恬静而舒然的笑容,脱口问道:
“做将军夫人的感觉怎样?他对你好吗?”
明知道,此时这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问。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饱含了千般滋味。
沈芙蓉笑了笑,回道:“我也才做将军夫人一天,还来不及体会,就被人劫持走了。”
一夜间喜提已婚妇女身份,可第二天就被情敌设计,险些毁容丧命,她大概是最悲催的将军夫人了。
“不过萧天陌对我很好。”
沈芙蓉想了想,补充道:
“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是吗?”
余重楼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黯然的苦涩与无奈。
当年,他之所以选择离开京城,就是因为眼前的人儿。
那次,他满腹期望向她表达自己的倾慕之意,但最后她却断然拒绝他,并对他言真正适合他的不是她,而是对他一片痴心的王青霞。
他当时心里很乱,也根本无法分辨、理清自己对她,以及对王青霞的种种感情。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恰好府里安排他出京办事,他便借此遵循了府里的意思选择离开京城,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一段时间。
只是还没等他完全理清自己的感情,便先后听到了她嫁做人妇,以及坠崖身亡的噩耗。
所幸她最终无恙,却是嫁给了别人。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是真心希望她可以过得好。
“谢谢你,余大哥。”
沈芙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