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必有家,家必有训。
每个家族都会制定专属于自己家族的行为准则,基本上囊括了修身、齐家、忠君、敬祖、互助、守法等方方面面。
对于那些触犯族规的人,会给出相对应的处罚。
被逐出家族,是最丢人的事情,情节不严重,人就算被逐出家族,但名字还会在族谱中,以后还有回到家族的希望。
但是对于情节严重,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的人,比如:卖祖求荣、通敌叛国、作奸犯科等,不仅会被逐出家门,而且连名字也会从家谱中划掉,并剥夺姓氏。
接受这种惩罚的人,死后无法进入本族族谱,也不能葬在家族的墓园中。
这个惩罚,对很多人而言残酷,毕竟大部分人都讲究落叶归根,被逐出家族就成了无根之人,死后也只能是孤魂野鬼。
陈知山倒没这种想法,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不用你陈氏将我逐出族谱,我自己退出来,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瓜葛!
这是个大胆的做法,相当于挑衅整个阆州陈氏,同时还在挑衅宗族观念,但又能如何,他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活出人样,要是受了屈辱还不懂得反抗,那和麻木不仁的机器有什么区别?
陈知山一开口,就有两个下人冲进来,问也不问,就将陈俊才当成死狗拖了出去,丢到门口街道上。
陈府在幽河州主干道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看到了陈俊才,当即吃惊不已,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卧槽,这不是那个自称陈大人堂兄的人吗?”
有人的眼神比较好,居然认出了这人是陈俊才。
“咋回事,他怎么会被丢出来呢?”
“我就说嘛,这人肯定是个假货,天天骗吃骗喝,这下不就遭了?”
“活该!”
路过的人驻足讨论了一会儿,但都是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大概一炷香后,陈宏言闻讯赶来,看到陈俊才趴在地上半死不活,便蹲下将他抱在怀中,老泪纵横,“谁,谁敢动我儿子?”
嘎吱!
陈府大门被推开,华安本来还想说两句决绝的话,可看到陈宏言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狠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回去吧,老爷那边,老奴会去劝说一下,让他不要对陈氏发难。”
陈宏言难过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抬起头怒吼道:“让陈知山那小儿出来见我!”
一群吃瓜群众开始安静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陈宏言。
华安皱眉,“大少爷,恐怕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我不管,你快把他叫出来,我要当面问他,同为陈氏族人,他为何要赶尽杀绝!”陈宏言瞪着眼珠子,用尽浑身力气嘶吼道。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那本官就告诉你!”
这时,陈知山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陈宏言怒视着他,“陈知山,怎么说我也是你大伯,他也是你堂兄,你为何做这么绝?”
哇!
听到这句话,众人惊疑不定,分不清是真是假。
“安静一下!”
陈知山淡然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安静下来。
“他说的确实没错,本官是阆州陈氏人,这两人从名义上来讲,确实是本官的大伯和堂兄。”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们更加惊讶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都是一家人嘛,怎么闹得这么凶?
陈宏言怒目相视,“你既然认我们是亲戚,为何又做的这么绝?”
陈知山没理会他,而是望着百姓们,慷慨激昂道:“乡亲们,今日有一事,需要各位评判!”
“本官,名陈知山,原阆州陈氏人,在…”
陈知山说着,忽然就卡壳了,扭头低声询问华安:“那啥,我是多少岁被赶出来的?”
“…”
华安脚一软,差点倒下去,抹了把冷汗后,才小声道:“十岁。”
“明白了!”
陈知山重新站直身子,深呼吸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饱含深情道:“在十岁那年,眼前这人,本官的大伯,成了陈氏宗族的族长,然后他就将本官一家人赶出了陈氏,那一天风雪交加,本官的双亲,双双倒在了雪地里,尸首都被风雪掩盖,尸骨无存。”
“各位乡亲想想看,一个十岁的孩子,失去双亲,独自漫无目的走在雪地里,或许下一刻就会倒下,与世长辞。”
“幸好,本官得忠心之人帮助,他将本官带出了雪地,并且从小照顾着本官,他就是本官身后这位华安,照顾了本官十几年的管家!”
“要是他现在提出想入朝为官,本官哪怕动用一切关系都会满足他,因为他值得。”
华安听得热泪盈眶,混浊的双眼看着陈知山,目光充满了欣慰。
他照顾了陈知山十几年,早就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甚至因为陈知山赶考居无定所,他干脆不娶妻生子,陪着陈知山到处跑。
哪怕当初到幽河县为县令,华安也默默跟着,从没任何怨言。
所以,陈知山才说他值得,这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