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滚木、圆石,一系列器械在空中飞舞,今日的攻守战,相互胶着不下。
南诏骑兵准备不足,没有什么重型攻城器械,唯一能攻城的,就是粗制滥造的攻城锤。
而幽河州兵力不足,但胜在器械多,再有城墙之坚,撑住一段时间没问题。
今日多了许多应召而来的壮丁,将士们用弓箭往下射,壮丁们就负责抬各种守城器械,这些事没有多少技术含量,那些壮丁足以胜任。
不过南诏最擅长的就是骑射,他们或许没有准备什么攻城武器,但却有会随身携带弓箭。
在幽河州守卫守城的时候,南诏骑兵也在远处不停的放弓箭,给守卫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时不时有守军倒在地上,但很快又有人补上来,继续将南诏敌军挡在外面。
不过,在没有完备精良的攻城武器时,强攻一座准备充足的城池,从来都是进攻方的噩梦。
更何况南诏习惯了横冲直撞和蛮力冲撞,根本就不善于攻城。
南诏骑兵前仆后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难以攻破那扇不过三米多高的城门。
在巍巍城墙下,流尽了鲜血,堆满了尸体。
但是,这些尸体和鲜血基本上都是南诏骑兵的,城头上的损失并不大,并且大多都是被远处射来的箭矢所伤。
渐渐的,城墙下的尸体越堆越高,甚至都到了逞强的一半高。
陈知山皱眉想了想,突然想起之前在雷州平定白莲教时,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数之不尽的反贼相继往城头上冲去,最后硬生生拼出了一条尸路。
南诏骑兵要是再这么耗下去,指不定又会重蹈覆辙,堆起一条通往城头的路。
陈知山清楚,无论现在他们占据了多大的上风,那也只是一时之利,从总体而言,南诏骑兵完全是单方面碾压幽河州。
要是让他们进城,那幽河州就彻底失守了。
想了一下,陈知山沉声下令道:“来人,快去准备热油。”
没多久,士兵就抬来两锅滚烫的热油,陈知山向下瞅了两眼,指了指两个地方道:“从这和这泼下去。”
士兵按照他的吩咐,分别将两锅热油灌下去。
接着,陈知山又道:“放火!”
“啊?”
几个士兵拿着火把,犹豫不决。
都说人死如灯灭,同为军人,他们虽然是敌人,但战死在沙场,是一个军人的功勋,无论是什么立场,都值得被尊重。
在战场上焚烧敌军的尸体,确实有些不尽人道。
华夏一直讲究入土为安,入土是为了安置归来的灵魂,“隆丧厚葬,香火永继”这个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殷商时期。
那时候人们就相信“灵魂不灭”,不止要绞尽脑汁如何活着,还要研究该怎样死的体面。
像王公贵族就直接用奴隶陪葬,也就是惨无人道的“人殉。”
人们之所以选择入土为安,就是因为相信灵魂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而去到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就是“土。”
它既是连接此岸和彼岸的中介,也是逝者灵魂的安居之前,要是人不能入土为安,那就只能做永生永世的孤魂野鬼。
陈知山很尊重生命,所以他竭尽全力想要活着,都说死后能留下个好名声,可人都死了,名声有什么用?
伟人之所以是伟人,就是因为他们能及常人所不能。
但很可惜,陈知山是个俗人,他不想死后有多风光,只想狼狈的活着。
现在不把这些尸体给烧了,那最后被火烧的人可能就是他了…最怕的就是南诏人把他串成串,然后以一种极度羞耻和残忍的姿势把他给烧了,以南诏人的暴戾,做出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见几人愣在那里没有动作,陈知山脸上露出过笑容,阴恻恻的说道:“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了吗?”
几个士兵傻傻点头。
陈知山冷笑道:“等敌军踩着尸山攻破幽河州,你们就可以享受一样的死法。”
“...”
士兵们呆了呆,然后果断将火把丢下去。
他们尊重别人,但更爱自己。
火焰摇曳,升起滚滚浓烟,熊熊烈焰趋于天际,炙烤着整座城墙。
而这大火也阻拦了一下南诏骑兵的脚步,他们是神勇,但不是神经。
然而这么做的下场就是彻底激怒了南诏骑兵。
那些南诏骑兵见自己弟兄尸骨被大火焚烧,骨灰甚至还被大风给吹散于天地间。
挫骨扬灰,谁能不生气?
一众南诏骑兵虽然停下了脚步,可他们的眼神却逐渐锐利起来。
里面充满了仇恨、杀意,还有暴戾。
在这一刻起,南诏骑兵已经打定主意,等破城之后,定要将城中一切屠戮殆尽,寸草不生!
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渐渐化小,最后只剩下一缕缕黑烟,和堆成一个小山堆的骨灰堆。
气氛陷入死寂,只有偶尔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呼!
一阵大风刮来,将骨灰卷的漫天都是。
而这阵大风,就好像是信号一般。
骨灰将天空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