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士早就泣不成声,听到赵永望的话后,只能拼命点头,唯恐慢了他就看不到一般。
“父皇,你就放心吧,儿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守住大楚基业,绝不会给你丢脸的...父皇,你不会有事的,你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赵永望咳了两声,又将目光放在赵如柔身上,慈爱道:“柔儿...”
赵如柔走上前,梨花带雨道:“父皇,儿臣在呢。”
“你啊,性子跳脱,最不让父皇省心,听说...你经常去幽河州找陈知山?”赵永望气若游丝道。
赵如柔闻言,更是心乱如麻。
要是父皇不同意她和陈知山的事,执意反对,她该怎么办?
是听从赵永望的临终遗言,从此和陈知山断了往来,随便找个驸马度过余生,还是违抗父皇的遗言,继续去幽河州找陈知山?
“父皇,儿臣...儿臣...”
赵如柔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永望呵呵苦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天价贵胄也是如此,柔儿,你就不怕那陈知山负你?”
这下,赵如柔然而坚定起来,答道:“父皇,儿臣相信陈知山不是那样的人!”
“好!”赵永望道:“士儿,你记清楚了,哪怕柔儿下嫁出去,那也是你的亲妹妹,她要是受了委屈,你这个当哥哥的,一定要记得帮衬她。”
赵千士哭着点头保证。
而赵如柔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是大喜。
“父皇,你同意我和陈知山的事了?”
赵永望眼中蓄满了泪水,“只要你开心,父皇哪敢不同意?”
“谢谢父皇…”
大喜过后,便是大悲。
赵如柔扑在赵永望怀中哭泣,声嘶力竭。
相反的,赵永望却慢慢平静下来。
他望着雕龙画凤的房梁,眼眸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就像摇曳在风中的火烛,随时都会熄灭。
在这临别之际,他脑海中开始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先帝麟徳十六年,大楚千疮百孔,各种天灾人祸,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面临亡国之危。
然后他临危受命,在二十九岁那年登基。
至今弘德十二年,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人人都说是大楚中兴,实际上仍然千疮百孔,这次白莲教之危,就打破了众人中兴的幻梦,原来这个帝国,依旧这么不堪一击。
还有皇后啊,朕对不住你,光顾着处理国事,从未好好陪过你,就连你生柔儿难产而死时,都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要有下辈子,定再续前缘,你我当一对普通夫妇,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这辈子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给你。
想到这,他猛地瞪大眼睛,浑身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抬高了双手,往上方抓去。
他仿佛看到了,在房梁上,躺着一位绝代芳华的女子,正对他巧笑嫣然。
那不正是皇后吗?
玉儿,我来找你了…
赵永望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手抬起没多久,便落了下来。
这一落,就起不来了。
当赵永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赵千士和赵如柔的泪水就像江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了。
两人发了疯似的呼喊着父皇,只可惜,赵永望已经与世长辞,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呼唤。
外面守候的太医听到他们的呼唤,当即就慌慌张张跑进殿中,认真替赵永望把脉。
仔细一摸,他便惊的魂飞魄散,整个人瘫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皇上他…驾崩了…”
赵千士一把抓住太医的衣领,双目赤红道:“不可能,父皇他不会死的,肯定是你个庸医在胡说八道,孤砍了你!”
太医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哀求,“太子殿下饶命,臣真的已经尽力了。”
赵千士紧紧闭着眼睛,还是饶了这无辜的太医。
大楚弘德十二年四月二十日。
晴空突然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紧接着,皇宫中心的鼓楼,便传出一阵沉闷的鼓声。
无论内宫殿还是外宫殿,所有听到这鼓声的人,都不禁放下手头的活,先是错愕,然后就是无尽的悲伤。
他们都清楚这鼓声的含义,这是皇帝驾崩的丧钟,也就是说,皇上驾崩了…
上到朝中大臣,下到太监宫女,纷纷跪在地上,朝着乾明宫,五体投地,献以最高哀思。
很快,整个幽都的官员,都聚集在内宫殿门口。
同时,禁卫军和御林军全副武装上街巡逻,所有百姓都要回到家中,不得随意上街走动,整个幽都都进入最高戒备,街道上除了杀气腾腾的士兵外,不许有任何人出现,否则杀无赦。
士兵巡逻之时,嘴里还大叫着“皇上龙御归天”,让所有百姓都能够听见。
而百姓们听到这话后,都自发打开家门,在自家门口跪向皇宫,不停磕头哭泣。
整个幽都,几十万户人家,都亮起了灯火,以星火之势,汇聚成一条星路,和天上星斗争辉。
…
偏殿中,哀乐从傍晚一直响到深夜。